白衣飘然。
魔教教主洛阳踏足九九馆中。
……
祥符元年,末。
北莽皇城。
宫闱重重,烛火轻轻摇晃,非但没有照耀得屋子亮如白昼,反而平添了几分阴沉昏暗。
一位老妇人面容安详,安安静静躺在床榻前,似乎在缅怀往日峥嵘岁月,又好似在追忆曾经风华正茂的青春时光。
每当人老了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将年轻时一段得意往事摘出来,慢慢品味。
而这位老妇人,一生能够品味的实在太多了。
虽说前半辈子过的如履薄冰,但也堪称波澜壮阔。至于后半辈子,那更是比画本都还要精彩,更是舒坦惬意。
以女子之身穿龙袍坐龙椅,千古第一人。
就算中原徐家那小姑娘以后能够当皇帝,那也只能位居第二。
床榻畔,身为北莽帝师的太平令坐在一根小板凳上,低头凝视着那位两颊凸出的苍老夫人,她白发如霜。
心中忽然悠悠一叹。
值得么?
陛下虽然年迈,本来还能撑个好几年。
但为了第二场凉莽大战,为了困住那位在虎头城一人破甲十万的慕容桐皇,不得不抽取气运,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但偏偏又不愿意接受天人馈赠。
“陛下,可曾难受?”太平令言语平缓,听不出半点忐忑惶恐,也听不出丝毫的感伤悲痛,到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罕见温柔。
年轻时一怒而走,或许也有被心仪女子瞧不上的气恼。
北莽女帝轻轻摇了摇头,笑着问道:“你觉得我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傻儿子,率领麾下四十万大军,能够攻下北凉么?”
太平令谨慎的回答道:“只要计划成功,天上仙人能够对付的了慕容桐皇,就是大势已定。至于其他所谓的中原武林宗师,就算再多十人,也无济于事。”
老妇人双手轻轻叠放在腹部,微微扯了扯嘴角:“朕该做的事,朕都已做完了。至于能不能成事,那就与朕无关。朕这一生,最擅长就是宽心二字。身前不必多说,皆是过往云烟,至于身后,千古第一人,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不管对朕有何评价,但后世史书,想来总是绕不过朕的名字。”
一向强横冷厉的北莽女帝难得这般絮絮叨叨,太平令目光越发温柔如水,不停附和。
老妇人喘了口气,问道:“太安城的那个小皇帝真的死了?”
太平令点了点头:“的确死了,眼下离阳的那个皇帝不过是个幌子,这幌子一旦被戳破,中原就要乱了。”
老妇人呵呵笑了笑:“这小皇帝倒是到倒霉,算算也就当了大半年的皇帝,就算放在春秋乱战之中,也是个短命皇帝。”
太平令见老妇人精气神还算好,便简明扼要道:“当时是慕容桐皇还剑太安城,毁了钦天监,炼气士死伤无数,还和皇宫中某个证长生的宦官打了一场,最后还剑年轻天子。不过他只是重伤了那皇帝,并没有杀死皇帝。是曹长卿五入皇宫,一枚棋子砸死了年轻皇帝。那曾被慕容桐皇用龙珠撞击的离阳气运,也彻底崩溃。”
“据说之后曹长卿正是采集溃散的气运,或许是为了西楚复国做准备。但曹长卿杀死离阳皇帝的消息已传到各大藩王耳中,如今个个也不争着抢皇位,而是合力围攻西楚。显然,谁要是率先攻破西楚,也就更有把握坐稳皇位。”
“各大势力的围攻下,西楚已是摇摇欲坠,不复此前盛况。”
“不过我怀疑曹长卿是将离阳气运交给了慕容桐皇,根据探子回报,慕容桐皇从太安城离开以后,就一直在闭关,说不定就是在炼化气运,冲击陆地神仙境界。”
老妇人忽然一声叹息道:“可惜了,朕舍弃多活四五年光阴的机会,以后好多波澜壮阔的风光,可就瞧不见了。”
太平令轻声道:“若是陛下……”
北莽女帝仿佛知道太平令要说什么:“算了,世间后悔药,最是寡淡,朕不稀罕。”
太平令微笑道:“陛下是真豪杰。”
“以后风光瞧不见,至少第二次凉莽大战的结果还是要瞧见的,怎么着也要撑过去。”老妇人忽然有了身为女皇的威严:“传令下去,翻春冰河一溶,就攻打北凉,朕要听到虎头城破的消息。”
“是陛下。”
太平令离开了。
北莽女帝躺在床榻上,转了转身子,看向窗外的天空,忽然喃喃自语道:“人间帝皇,也受天上人影响啊。慕容桐皇,这一战你若赢了,也是狠狠抽了天上人的脸,若能斩断天上人间的联系,那就更好不过。”
“所以,这一战无论输赢,朕都很高兴。”
“当然,赢了最好,朕喜欢赢。”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