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高台之上的白衣妙僧。
月白僧衣飘荡,一尘不染,阳光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边,更添神圣之意,微微一笑,纵然天花金莲,也为之黯淡。
碧瑶向来对天音寺和尚很有意见,试着用挑剔的眼光望向白衣神圣,却依旧挑不出一点毛病,完美无瑕,甚至隐隐生出一丝嫉妒来。
她从这白衣神僧身上,看到了玉叔叔的影子。
当然,却绝不可能是玉叔叔。
一来,两人容貌存在差距。即使是碧瑶,也不得不承认,纯以外貌而论,玉叔叔比不过这白衣神僧。
二来,玉叔叔习惯了一身黑衣,几乎从未穿过其他颜色的服装。
三来,玉叔叔酒色财气样样皆沾,百无禁忌,让他守清规戒律的做和尚,简直难以登天。
难道这家伙是玉叔叔的晚辈不成?
而在碧瑶思考之际,高台上却起了变化。却是九位高僧联袂登场,向白衣神僧请教禅机。
碧瑶自不认得这九位高僧,只觉得满眼都是明亮的光头,在阳光下晃的耀眼,说的也是什么南有南无,色色空空,听得人脑袋都大了。
倒是幽姬见多识广,低声给碧瑶解释起来。这九位高僧具是当世佛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修为未必有多高,但都精通佛法。这一次之所以找上们来,只怕也是为了当日门下弟子,在盂兰盆会上,被当时仅十三四岁的白衣神僧辩的哑口无言之事。
简单来说,就是踢场子的。
碧瑶冷笑道:“这佛们中人,说什么四大皆空,可终究还是逃不出‘名利’二字。”
一双美眸却更加专注的向台上看去,心头也生出一丝好奇。不知是这九个老光头厉害,还是那小光头厉害。
当然,她内心则更偏向于‘白衣神僧’普真一些。
虽说这普真是天音寺的人,但谁让他和玉叔叔有几分神似。
而且就眼下这幅卖相而言,只怕很少有女子会对他产生恶感。
唯见衣神僧身着一袭月白袈裟,面含微笑,静坐于高台高台之上。九位高僧轮流反问,显然早有准备。
但往往白衣神僧稍加思索,便能从容答辩,将几位高僧的难题一一解答,从容不迫。
而当白衣神僧说法之际,一旦开口,就时常让一众高僧哑口无言,即使能够回答,也要沉思半晌。
如此一来,便是碧瑶这不通佛法之辈,也能瞧出谁更胜一筹。
果然,莫约半个时辰后,九位高僧互相瞧了一眼,便好似打焉了的茄子,纷纷向白衣神僧俯首认输。
辩无可辩。
白衣神僧不愧是佛门千年一出的奇才。
台下一众香客欢呼,气氛热烈,一些人面露虔诚之色,竟向白衣神僧顶礼膜拜,献上最庄重的礼仪。
碧瑶也受到气氛影响,娇俏的面容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
那白衣神僧若有所感,转过头来向碧瑶方向瞧过来,微微一笑,笑容便好似春风一般,拂过每一个人的心灵,让许多女香客尤为激动,几乎晕厥过去。
碧瑶先是俏脸微微一红,娇靥生晕,旋即娥眉微颦。白衣神僧瞧她那一眼,总让她觉得被对方勘破了身份。
但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奇诡一道,神通莫名,就算是她父亲鬼王也看不破。
再向台上看去,白衣妙僧却已转过头去,开始真正的讲法。
他嘴角含笑,吐出玄妙禅音。天上各色香花从空中坠落,落于地面上,地面却好似湖水般荡开一圈圈涟漪,而涟漪中则盛开出一朵朵金色莲花来,圣洁而光明,几让人怀疑此地并非人间,更引得一阵虔诚膜拜。
碧瑶的心思却不在佛法上,狡黠灵动的眼珠儿一转,拉着幽姬的纤臂道:“幽姨,我们走。”
幽姬正听得认真,被碧瑶一拉,终于回过神来:“去哪?”
“嘻嘻,跟我来就是了。”碧瑶嘻嘻一笑,她在狐岐山的遭遇,没有原路线中那么悲惨,因此性格更为活泼狡黠。
……
法会结束了。
这一次的法会举办的很成功。
至少对天音寺来说,很成功。
白衣神僧的风采比起三年前,何止更胜一筹。
至于那九位大德高僧,却也免不了有些灰头土脸。他们年龄都已不小了,任意一位,去做玉连城的爷爷都绰绰有余。可偏偏九个人加起来,都说不过一个后辈。
此时,白衣神僧已和主持普泓上人,来到天音寺后院。
“师兄,这次法会之后,我打算出去一趟。”玉连城白衣飘荡,淡淡道。
“出去?”普泓上人一怔,但身为天音寺掌门人,又岂是愚蠢之辈,叹息道:“是为了普智师弟一事?”
玉连城神情微凝道:“普智师兄一生行善积德,活人无数,说是万家生佛也不为过,他不应该是这个下场。”
普泓皱眉道:“普智师弟是为万毒门所伤,老僧担心……”
“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玉连城微笑道:“如今我三十二相已大成,有药师相和琉璃相,天下间的毒物很少能伤到我。”
普泓点了点头,露一丝笑意:“三十二相博大精深,实际包罗万象。师弟你是三十二相的创始人,也是唯一一个身具三十二相的人。当今修行者,真正能做你对手的,也不过是一手之数,只是小心阴谋诡计。”
“师弟知道了。”
在师兄弟两人将要分别之际,玉连城忽然开口道:“师兄!”
“师弟,还有何事?”普泓上师转头问道。
玉连城沉默片刻,道:“我是由普智师兄带入山门,也是他教导我大梵般若,可以说,普智师兄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所以……我不只是会为他报仇,或许……或许还会去试着完成他的心愿。”
普泓上师道:“他的心愿,长生么?生死轮回,哪有那么容易打破。”
“以前他的心愿是长生,但我知道,他西北蛮荒一行后,又多了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