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醒来的大车车夫依旧发出好似睡熟时的如雷鼾声。</p>
所有人都在等。</p>
....</p>
三百步外。</p>
身为昔日烟雨楼堂主的胡惟雍近旁又有了四十人,令他稍有了些数年前还在港口动辄便带百来号烟雨楼子弟抢地盘的快意。除却从不离身的那根齐眉棍以外,还配了柄从松峰山大车中缴获的好刀做补充。毕竟齐眉棍这等兵刃哪怕是用再好的木料,若是临敌遇上刀剑磕碰多了难免会有断折之险,到时总不能就赤手空拳与人对敌。</p>
“胡老哥,确认是松峰山大车无疑?”魏长磐一行人中的烟雨楼刀疤脸汉子与胡惟雍颇有些交情,加之又是烟雨楼同门,许多话都能敞开了说,“那松峰山而今胆小得跟鼠兔似的,一有风吹草动就钻回洞里去,陈老爷子这队人可有两旬日子没开张了,早前和栖山县张家魏小侠进到松峰郡城去打探消息,不曾想被闻着了腥臊,好在和魏小侠一道杀了个回马枪,还斩断了条松峰山上长老老狗的臂膀....”</p>
听得这刀疤脸汉子言语,陈十魏长磐这队人马以外的烟雨楼弟子都颇有些讶异,这些日子袭杀下来,他们当中有不止一人砍下了三四颗松峰山弟子的脑袋,重伤松峰山长老还断其一臂却是从未有过,毕竟这帮老家伙都怕死,多是龟缩在松峰山上做缩头乌龟不愿下山。这看似调侃的言语却并不意味着</p>
松峰山长老在他们眼中分量不足,这些烟雨楼子弟都明白,哪怕是松峰山长老站在他们面前任其砍上两刀都未必能砍死,重伤又断其一臂?还是和那栖山县张家差点做了咱们小姐女婿那姓魏的一道?</p>
“赵大疤瘌本事哥儿几个心里有数,碰上了松峰山内山弟子尚有一战之力,可松峰山长老?”胡惟雍见时候尚早,便干脆扯开了话头,“赵大疤瘌你摸着自个儿良心说,走得过二十招不?还断了人一条臂膀,老大不下的人了可别扯谎。”</p>
“咱有事儿说事儿,咱这点进境迟缓的武道境界说句玩笑话,再过三年五年生出了武夫气机,差不离能和那松峰山长老对上二十手,不过那得是到了逃都没处逃的地步,不然和这些习武一甲子快练成精的老家伙对招,总觉得还没出刀就被看穿了。”烟雨楼刀疤脸汉子,也便是赵大疤瘌,唏嘘道,“你们也别笑话,虽说咱和魏小侠以多欺少,再有陈老爷子连珠四箭的威势,要不是魏小侠最后用胸口挨了结实一掌换了那老家伙一条臂膀,还能不能都站这儿说话都两说。”</p>
说罢他便向周遭那些烟雨楼子弟显摆自己断指和琵琶骨处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势,在烟雨楼内子弟皆以畏战怯战为耻,悍勇当先为荣,楼内从来就不兴论资排辈那一套,平日里较量最多的便是谁身上刀伤剑创数目轻重,还曾闹出了有楼内子弟为了不再同门面前丢面给自己身上划了一刀,却差点儿止不住血连命都没了这类令人哭笑不得的传闻。</p>
既然赵大疤瘌身上伤势做不得假,那他先前所说,难不成是真话?</p>
“你赵大疤瘌自吹自擂的大话咱们姑且先信一半。”胡惟雍见过了他身上伤疤,摇头笑道,“不过栖山县张家,哪里有什么魏小侠?你赵大疤瘌这许多姓氏,也不编个靠谱些的?”</p>
“倒要请教请教胡老哥,栖山县张家怎就没有姓魏的小侠?”</p>
见不知为何突然较真起来的赵大疤瘌一本正经发问,近旁那些烟雨楼子弟都不约而同相视一笑。栖山县张家虽说现在于烟雨楼大家都同舟共济,于张五陈十这等自身功夫不含糊的栖山县张家人多也钦佩有加,却也不妨碍这些烟雨楼子弟厌恶这一锅好粥中的一颗耗子屎。</p>
“我胡惟雍只知道栖山县张家有个胆小如鼠又辜负了咱们小姐的崽子姓魏。”胡惟雍面色冰冷,沉声道,“魏小侠?侠,俜也,那姓魏的也担当得起这侠字?”</p>
“你说他担待不起就担待不起?”赵大疤瘌急了眼,“老子把话撂这儿,栖山县张家,魏长磐,魏小侠,担得起这称谓!”</p>
不为其他,只为魏长磐甘受一掌换一刀,赵大疤瘌便不再认为他是过去和楼内所传那般百无一用。</p>
哪儿有这般悍然的百无一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