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近乎天降的横财与酒水的效用令魏长磐有些头脑昏沉,他像要捏碎那些银票一般死死将其攥在手心。直至苏祁连出声提醒他才缓过神来稍稍松手,前者明白这笔银子的数目之巨极有可能令这年轻人沉沦其中,不过也难怪,二十万两银子,天底下有多少人能抵住这般的诱惑?那些满口都是仁义道德的所谓志士君子,口口声声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可多少人还不是将其视为以退为进的路子?这些志士君子若有二十万两银票摆在眼前,又有几人不能为这原本弃之如敝履的黄白物动心?</p>
用力狠掐一把手腕,鲜明的痛楚让魏长磐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酒也似乎一起醒了。</p>
“今晚你们的帐算在小女子头上,算是这笔生意的一点小小添头。”</p>
作势要走的华湘临行前又对二人行了万福,魏长磐抱拳还礼后望着她被十余家仆前后簇拥离去时的窈窕背影,不禁有些恍然,方才这几句话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手上便多出了二十万两的银票,他这辈子</p>
两次摸着大笔的银钱,头一次便是伍和镖局护卫华府,最后到手那几百两散碎银子和银票皆有的酬劳,再一次便是于此,还是从华府手中,不过银子变成了二十万两。</p>
身后酒楼内的饮宴仿佛到了高潮,鼎沸人声从灯火通明的窗格间传到魏长磐耳中,那是群酩酊大醉的汉子在席间的放纵。</p>
“银票小心收好,正好你这些叔伯脱出晋州州军的时候多只带了趁手兵刃,宿州听说有几处地方冶炼的刀剑称得上良品,至于甲胄和弓弩箭矢,就得靠今日席间这些宿州当地做事的弟兄们去弄来。”苏祁连拍拍魏长磐的肩膀嘱咐道,“早些回房,今晚别在饮酒了,鸡鸣两声时便启程。”</p>
这位白须白发的晋州武官说罢又转身回进了酒楼内,走了这许多时候,自然少不得要被席间那些醉汉埋怨,叫嚷着要罚酒几杯。有头脑还算清醒的见苏祁连走出如此之久,问起缘由时也都被随意寻了个由头一笔揭过。</p>
魏长磐一人步行回到所居客房内,才想推门而入时却停了步子,半转过身来对拐角处的影子低声道:</p>
“虽说不知道你们究竟在图谋些什么,可天下哪里有平白无故掉到人手心的饼子,华府这么做,当真只是为了拓展在江州内所占据的位置?难不成当年借伍和镖局镖师的性命来替你们华府藏拙,就是为了....”</p>
“魏小哥不是蠢人,却比烟雨楼的那妹妹少去许多男子本该有的果决。”隐匿身形于暗中的女子淡然道,“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事,就算是想到了因,也不可能去改变最后的果,设身处地,小女子也只会先想着如何把这二十万两一直吸纳为自身战力。”</p>
“爹娘从小就教我有几文钱就去做几文钱的事,平白无故得来的银子,纵然是揣在手心里还是免不了要惴惴不安。”魏长磐自嘲道,“在你们这些人看来,前怕狼后怕虎,如此小家子气做派如何能成事,可华姑娘,不是天底下每个人生在这世上都能有你所有的东西,我们败了,丢的是性命,你看差了眼,丢的事二十万两银子,银子没了还能再挣,命没了就算有银子那又该到哪儿去花?”</p>
“那这银子?”</p>
“落袋为安,几文钱做几文钱的事,二十万两银子自然是去做二十万两银子的事。”</p>
“那就在此先预祝魏小侠如愿以偿?”</p>
“再好不过。”</p>
不知华湘为何又独身而返的魏长磐与她说罢正要推门进屋,却忽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他也只当是她还有什么东西要与他,故而也未曾躲闪。</p>
“烟雨楼那小妮子分明是瞎了眼,璞玉在前而不自知,非要委身那天水阁的废物。”</p>
而后那抹绛唇如蜻蜓点水般轻触魏长磐面颊。</p>
而后她翩然而去只余下了面红耳赤的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留在远处,良久以后,忽的傻笑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