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武二郎教会了他一个道理。</p>
一力降十会。</p>
趁势向下的铁扇被武二郎以抬腿挡下,并未点上那处能使人下半身酸麻的窍穴。心知不妙的叶辰凉撤扇矮身,以毫厘之差堪堪避开武二郎横拳后,却又被飞起一脚踹在小腹,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p>
“虽说早就知道那场试手压根就没试出你深浅底细,可没想到你这秃驴藏拙到了这般境地。”咽下涌到喉头血沫的叶辰凉缓缓开口,“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招式,尽管使出来....”</p>
不然老子怕死不瞑目啊。</p>
“一个将自身武道前程荒废十余载的采花贼,哪有这资格?换了你身后那小子还差不多。”那位小垚山大王嗤之以鼻道,“跻身四层楼又如何?真要打杀了,还不是三拳两脚的功</p>
夫,靠着些上不得台面的轻身功夫和打穴手段,当初还能被你盘踞一座山头,天大笑话....”</p>
“笑话在下没事儿,可师门里的轻身功夫和打穴技艺,容不得你取笑。”神色极为认真的叶辰凉又道,“否则在下今日就此远遁,养好伤势后就来你小垚山,日夜袭杀,杀他个一年半载的,不愁杀不完。”</p>
一位倚仗高妙轻身功夫袭杀后能随时远遁伺机而动的四层楼武夫,于小垚山而言威胁远比进剿的官府兵马要大得多。这座山头若论战力,武二郎江北坡程乾三位当家人其实都能稳胜这位采花圣手,但若要说起轻身功夫,连这位小垚山大王自忖,也未必能追撵上成心要逃的叶辰凉。</p>
放任这么一个小垚山的死仇在外头逍遥,确实是偌大的隐患。</p>
叶辰凉视线余光瞥见魏长磐气息渐趋平稳,知道后者已经压下体内伤势,眼下的蓄势多些时候,出刀便能更快几分,所以他需要争取更多时间,哪怕是再拍拍那秃驴的马屁也无妨,他叶辰凉是能屈能伸的大才,费些口舌功夫算得了什么....</p>
先前以反手刀蓄势,出刀拖泥带水不说,还未能带在武二郎身上起到丝毫效用。于是魏长磐这次的蓄势近乎于明目张胆,空门大开,竟是一刀过后再无后手。</p>
这是栖山县张家最后的刀。</p>
“战阵上碰着强敌,管他身前身后有人无人,但凡有袍泽在侧,你蓄你的意,待到刀势满溢出刀,无斩不断的兵刃,无杀不退的强敌。”</p>
“若是袍泽战死身前又当如何?”</p>
“袍泽死于身前,你又当如何?”</p>
“替他报仇。”</p>
“这就对喽。”</p>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养我刀上意。</p>
这是师公张五在北上滮湖烟雨楼前夜,所教授他栖山县张家的最强的武术。</p>
月下张五握连鞘刀蓄势,一刻,两刻,半个时辰....</p>
老者握刀如老僧入定。</p>
整整一个时辰的蓄势,那时的魏长磐到底也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定力有限,两刻光景过后就已经打起哈欠来,也属实怨不得他看得不仔细,这两刻光景之中师公张五只是纹丝不动蓄势,直到魏长磐昏昏欲睡时。</p>
长刀出鞘,刀势如白虹掠空,春雷炸响。</p>
张五以刀劈石。</p>
而大石断,断面如镜。</p>
栖山县张府不是尸横遍野的沙场,故而蓄养刀意所需的时候有些超乎张五意料,可出刀的威势,还有那小家伙目瞪口呆揉揉眼睛还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张五是极满意的。</p>
只管蓄势,遍体鳞伤,袍泽战死,满目疮痍,以心中不平养刀意,以此刀意杀强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