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寿关了缝尸铺的门，上了门板，转身去到墙边垒了一半的灶台。</p>
前些日子可是跟殡尸司的吏目打了报告，他想在缝尸铺里垒个灶台，前天批了，他就备好了砖和泥沙开干。</p>
撸胳膊，挽袖子，抄砖头，既然今晚没尸体缝，正好就把这灶台给垒完吧。</p>
</p>
但不想，他正要下手，有人叩门，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女声求救：</p>
“店家你可在！救命！救命！有贼人要轻薄于我！救命！”</p>
林寿听到声音，眉头一皱。</p>
声音急促，气息不稳，确实像被人追，但要有心装也不是装不出来。</p>
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偷偷从侧面窗纸的小洞向外窥探，确实有一女子在门外。</p>
女子一身暗线绣牡丹的墨黑长衫，难以掩盖窈窕的身姿，黑纱下细腻的白脂若隐若现，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p>
容貌虽被遮挡，却更显得神秘，看的人如猫爪挠心，忍不住想靠近一窥那侧影下是何等绝世容颜。</p>
林寿通过纸窗一孔目睹，门外女人的气质着实惊艳出众，仅凭一个不露脸的侧影，就把神秘和诱惑演绎到了极致。</p>
玲珑云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p>
这要是换个人，必然要开门救人，保护这如在夜色中楚楚可怜绽开的夜蔷薇。</p>
不过，很可惜，她遇见了林寿。</p>
林寿看见了这夜蔷薇下隐藏的荆棘，那是一把渴血的屠刀。</p>
多说无益，只一句话。</p>
林寿这个老色批也很想英雄救美，但奈何门外女人身上那套衣服他见过。</p>
何处见过？</p>
那个扒尸体毛毡帽，被人割了头皮的六号缝尸人，他的走马灯里。</p>
没错，现在门外那位，就是京城十二桩割头惨案要犯，割头客。</p>
“店家救命！救命啊！”</p>
门外装成柔弱女子的割头客在叫门。</p>
林寿屏吸凝神不敢应。</p>
缝尸铺里的灯光烛火可亮着呢，任谁都知道有人在，但这波他就是硬要装聋作哑又能如何？</p>
江湖上见死不救多着呢，对方不可能猜到自己不开门是因为认出了她是割头客。</p>
门外女子又叩门求助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却忽闻听街上响起靴履疾行声。</p>
林寿听到一喜，是夜间巡逻的巡捕。</p>
果然，那割头客听见有官差来了，转身迅速离开，似乎是怕了。</p>
林寿听着门外巡捕行过，那割头客不见了踪影，这才长出一口气，心神放松下来。</p>
缝尸铺里自始至终门窗紧闭，那割头客进不来，就害不了自己性命。</p>
然而，林寿却忽闻身后屋里冷不丁响起笑盈盈的俏丽女人声音，如黄鹂衔刀，道：</p>
“官人，你可好狠的心呀。”</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