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去看她的时候确实说过他不喝茶,但当时只是不想她带着病忙碌。江予安淡定自若接过福伯手中递过来的茶,饮了一口后他放在身边的地上,睨一眼那人,反问:“你不是也只喝白毫银针?”
“我哪有?”顾欢喜反应颇大,无奈的耸耸肩。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那会儿她明明只喝过一次白毫银针,谁知后来人口相传变成了她独爱白毫银针旎!
等了一会见江予安没有接话的打算,她默默移了个身侧着他,又想起他还没回答她为什么那时候说不喝茶,于是又看他一眼。听刚才福伯话中的意思,他应该对茶很挑剔才对,难不成那时候是嫌客栈小没有好茶?顾欢喜猜不准,索性收了心思。
吃了桃花酥喝了早春的清茶,江予安坐了一会儿便要走了。福嫂去送他,两人出了院子说着细碎的话,一路聊到门口,福嫂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江公子是看上这位顾姑娘了吧?”
江予安一愣,停驻在马车前,有这么明显?
福嫂见他淡漠的脸难得露出一丝讶异,笑着拍拍他肩膀,忍不住多嘴两句:“顾小姐看起来心事很多,公子你要是喜欢人家姑娘就多来陪她说说话,女孩子心思细腻,陪伴比什么都重要。”
江予安陷入沉思,半响之后点了点头,转身上车。
顾行之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泛红了,顾欢喜中午在房间小恬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正逢着她大哥进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她一眼认出是六公主华如意,下床屈身行了个礼鞅。
“不必。”华如意上前,落落大方的扶起她。
顾欢喜满腹的疑虑,因为她不知道她大哥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华如意来这里做什么,于是抬头望向他。顾行之淡淡将先帝遗旨的事复述了一遍,当然其中的心计和艰险他都省略了。
对华如意他有愧疚也有责任。既然事已成定局,不管怎么说她也都算是顾家的儿媳,所以顾行之准备今日带顾欢喜去祭拜父亲的时候带上她,以示心意。
加上吟香,四人坐着马车往茗山去。
一路上,华如意都没有说话。心细如她,在看到吟香手里的酒水和纸钱之后,她明白这一程大约是去祭奠顾承天的。倒是没有想到顾行之会带上她,毕竟他对她没有真心。饶是知道如此,却还是被这样的心意感动,她看了一眼身边冷峻侧脸的人,攅紧了衣边,路是她自己选的,再难都要走下去。
一路颠簸到山脚下,顾欢喜下车来,昔日和宁岫的种种瞬间涌上心头,她停驻了一下。
三人跟着顾行之上山,因为是罪臣,所以顾承天的衣冠冢不能太惹眼,只能寥寥立个石碑。不过半月多,这坟墓边已经长出了层次不齐的杂草,吟香放下篮子上手去打理坟头,顾欢喜沉默将篮子中的酒水和焚香拿出来。
点了香,她跪在碑前,眼眶泛滥成灾。
这几日,她忍着藏着不敢让自己多想,夜夜无法入眠,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顾承天抱着她喊她阿娇,声声入耳,慈爱动人。然后画面一转,黑暗里满目的尸首散发出死人的腐臭味,他爹高大的身躯就那样僵硬的扔在那里,那幅场景,她现在想起,都还如剜心之痛。
焚香插在坟头,又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顾欢喜满脸湿润的看向自家大哥,顾行之被她看的心下一紧,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走过去,拇指擦去顾欢喜脸上的泪。
自己也烧了两把焚香,其中一把他交到华如意手里,两人站在顾承天坟前均是没有说话,沉默了半刻钟之后,磕头祭拜。
最后吟香也上了一炷香,又在坟头倒了三杯酒水,四人收拾着东西下山了。
下山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途径一片桃林,顾欢喜多看了两眼,今朝桃林开的和去年一样,同是满目灼灼,可为何她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些日子她刻意不去记起宁岫这个人,虽然她知道站在各为其主的立场,宁岫没有错,可还是无法释怀。以前她从来没有料想过顾家会有今日的下场,所以她一直以为,只要真心相爱,他们当然可以在一起。然而现在,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巴掌,终于在日夜漫长中明白,有些隔阂在心中不可磨灭。
而且从顾家出事到现在,他没有来过一次,不是不心寒。
回到城西的宅子,华如意没有立即回宫,而是拉了顾欢喜到屋子里。
她站在桌边看着面前的人,不知要怎么开口,是唤她大嫂还是公主?她心里对华如意没有意见,但因为自家大哥对她没有感情却还要娶她,这让顾欢喜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