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初出生在一个北地的农村,像华国很多家庭一样,重男轻女。
特别是她这种被寄予极大期望是男孩,但生出来确是女孩的长女。
自从她记事起,她的人生中就充满了鄙视、贬低、唾骂、暴力。就连性格懦弱的母亲对她的态度也只有厌烦和埋怨,因为她不但是个女孩,她的出生还让母亲伤了身子,好几年都没有再怀孕。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罪无可赦。她不可以吃肉,不可以吃鸡蛋,甚至连吃饱都不可以。
她没有新衣服、没有新鞋子、甚至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内衣。
也许别的孩子还可以利用天真问一句,“他有的,为什么我没有?”
但她从来没有这么问过。
连看着别的孩子上学,而她只能去打猪草,她都没有任何的动容,因为她早早地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那是一种奇怪的认命,她根本不知道她还可以羡慕。
弟弟出生的时候,她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想也许这样她就可以把自己藏起来,没有人会把注意力再放到她的身上,奶奶就不会骂她是个扫把精,妈妈也不会看到她就厌烦了。
可惜十岁那一年,村里来了支教的老师,那位打扮鲜亮的女老师死活都要拉她去上小学,村长不得不出面给奶奶她们做工作,这让她重新回到了众人的目光之中。
那些,厌恶的、像看蛆虫一样的目光之中。
两年之后,支教老师们离开了村里。
她又重新开始了辛苦的劳作,然而这次,她的心渐渐疼了起来。
因为她的眼中终于看得到家人们对弟弟的疼爱,也终于看得懂别的孩子看她的目光,那种带着嘲笑、不屑、可怜又终归于淡漠的目光。
那是她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麻木懵懂,而是被迫清醒。
她就像鲁迅先生在《呐喊》里所描绘的那个铁屋子里面被惊醒的人,心中充满了惶惑和悲哀,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她永远记得那个露水湿重的夏日清晨。
第一缕晨曦将金色的圆环折射到她眼中的那个清晨。
冰凉的晨露将她破旧的布鞋全部打湿也挡不住她匆匆脚步的那个清晨。
将金色圆环带到手上再也取不下来的那个清晨。
被传到耳边的声音吓得心脏差点停跳的那个清晨。
第一次听到历娅大人名字的那个清晨……
就好像沙漠中快要干涸的人,终于到达了绿洲。
就好像快要溺水的人,终于冲出水面听到清晰的声音。
就好像高度近视的人,再次拿到自己丢失的眼镜。
她得到了救赎。
之后,她的人生变得精彩起来,她终于可以说不,可以逃跑,可以吃饱穿暖,可以上学,甚至踏入了很多人都难以接触到的世界。
所以,她充满了感激,对历娅、对秦菲、对宫廉宇、对宫舒文和赵金萍,对辅导班的老师还有超研里帮助过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