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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杯清脆的落地声惊醒了屋外的人，也震醒了屋内的人。</p>
轻歌在外扬声问道：“娘子？”</p>
钏儿回道：“无事。一时失手，不必惊慌。”</p>
郭钢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埋着头久久不语。</p>
钏儿心中掠过一丝懊悔：就让他这样与夫人若即若离，在心下暗自忖度，也比让他知道真相的好吧？</p>
试探地叫了一声：“大哥？”</p>
郭钢闷闷地应喏，声音沙哑：“无事，只是心里难受。”</p>
这时，茶肆小二进来悄悄地换了个新的瓷杯，又将地上的碎瓷片打扫了，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p>
郭钏给杯中斟满热茶，长长地叹气。</p>
“大哥，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你这个。”</p>
郭钢突然笑了，抬起头来，眼圈有些微红：</p>
“说什么话呢！其实，早些年我就有这样的猜测，只是，想到了又赶紧扔开，觉得那是对母子之情的亵渎。不过是忽略些，不过是严格些，我怎么就认为自己不是她的儿子呢？！”</p>
“也许不是因为她的忽视和严格，而是她的冷漠。只是你自己不敢承认而已。”</p>
郭钢深吸一口气：“是啊，也许吧。很多孩子都有过因为爹娘某些行为猜测自己也许不是爹娘孩子的幼稚之举，怎么我的就成了真呢？对了，你到底听谁说的？”</p>
“夫人的奶娘卢氏。”</p>
“怎么可能！她早死了！”</p>
“这话，我只告诉你。她当时被杖责，夫人也许认为让她在府里咽气不吉，扔到乱葬岗的时候还剩一口气。她的义女丁香求了我娘帮忙，救了她一命。我也是刚见到她。”</p>
“她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见，我想亲自问问。”</p>
“路太远，一日之内难以往返。何况，我不觉得你去问她是明智之举。”</p>
“那是为何？既然让我知道这个消息，怎能不去求证？”</p>
“当日，卢氏的所有行为皆是夫人指使，可接生婆却是卢氏亲自请的，娃也是卢氏去找的。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除非她肯说出全部真相，否则，还不如不问。告诉你，是希望你自己去印证。虽然残忍，可总比一直蒙在鼓里的好。”</p>
“我怎么去印证？去找那接生婆？”</p>
“据说，接生之后，那婆子就被送走了，人海茫茫，这年头找人可不好找。还有可能，早已被灭了口也未必。”</p>
“那就是毫无头绪了？那个，我可能的家是哪里？可能的爹娘还在吗？”</p>
“本是长安附近人，听说家里孩子很多。现在也早不在这附近了。”</p>
“也是，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大麻烦在身边？！只希望，他们还活着就好。”</p>
“大哥，这种事没有得到印证前，你也先别全信，毕竟卢氏跟夫人有仇，也许她故意借我之口乱你心，挑拨你们母子情分。”</p>
“母子情分？不知道还有多少！好吧，我听你的，会去想办法求证的。看她对自己孙儿那冷漠态度，我觉得还真的不用去求证了。”</p>
“莫惊动她才是。你说她对孙儿的冷漠态度是什么意思？”</p>
郭钢将前几日自己长子在王氏屋里受伤的事说了一遍，钏儿不由摇头：</p>
“怎么说也只是一两岁的孩子，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这样子，都会让人心痛几分，更何况......就算不是亲祖母，也有养母情分嘛。”</p>
“其实，以前认为是四弟分了我的宠，现在看来，那是亲子与养子的区别啊！”</p>
钏儿肃然：“大哥，莫慌下结论，为时过早，你这样我很担心。”</p>
“知道了。有时候吧，觉得你比我还大。等这事查证了，我请你吃饭。你嫂子念叨了多次，说你现在过去得少了，有空去看看她吧。”</p>
“嫂子现在不打理家事吗？还有空念叨我？”</p>
“母亲一回来，掌家之权又收回了手里，连莫姨娘都把帐务交得干干净净。我当时想着她也受了苦，就不要跟她拧着。再说，你嫂子要照顾两个孩子，这是最重要的。”</p>
“大哥，我多嘴说一句，你得瞅准时机给嫂子和孩子置下些产业才行，还有，仕途更要好好经营。若那事成真，你一家子也得生活下去啊，而且，不能比别人生活得差。”</p>
“你说得对。就算她真的不是我的母亲，我已成亲，得为了自己这个家负责。我会拼尽全力的。这才是我生活的重心。”</p>
看郭钢不再把王氏是是否为生母否掌家一事放在很重要的位置，钏儿总算舒了口气。若是大哥承受力太差，沉沦下去，自己就真的愧疚难当了。</p>
郭钢固执地将钏儿送到府门口，方离去，神色间已经轻松不少。</p>
郭钏一边慢步走着，一边想着：若这事是真的，自己是不是可以揭出来？乱郭氏血脉，祖先不跳出来抽她才怪，王氏很可能被休弃，那样，就能彻底将王氏踩到脚底？</p>
算了，还是交给大哥决定吧。</p>
若郭钢对自己不那么亲近，自己还真的可以无所顾忌。</p>
王氏谋算自己的婚事，自己绝对不能让她得逞。李迥有心，不如提醒他早些提亲，将亲事定下来再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