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一阵，李迥写了信函，派了护卫回王府，令护卫将信函交给总管松子，送到太子殿下手中，把瑞麟和泥点带过来伺候着，顺便取些换洗衣物。</p>
用过晚膳，郭子仪等人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修葺陵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然得上折子讲述因由，告假，待事了方能销假。</p>
这个时代看重孝道，若祖坟被挖掘都不管不顾，那郭家在世人眼中就会被嗤笑。</p>
一大家子聚在一处，老宅正堂灯火通明。</p>
平日打整陵墓的十名仆役被传来，郭子仪沉着脸，却也没有怪罪他们：</p>
“人来齐了？说说事发过程。”</p>
一老仆恭敬地磕头：</p>
“有人受伤，在家将养，若王爷需要，再传唤便是。当日按照王爷吩咐，我等分成两班，负责整个陵园的打扫、香烛，负责各亡主的生辰死祭。平日里自问并没有偷懒，还算尽职尽责。”</p>
郭家族长、钏儿称呼为三叔祖的老者“嗯哼”一声：</p>
“现在不是追你们的责任，是问你们发现此事的前后情况。”</p>
老仆惶恐地磕头：“平日里晚间每隔一个时辰便轮番巡查，惟恐野物打扰亡主安宁。那日有雨，我们几人喝了两杯素酒驱寒提神，一人出去巡查时，我们莫明就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还以为是酒量过了。未曾想到巡查的人被砸晕在墓园，墓园一片凌乱。”</p>
郭子仪点点头：“你们是被人下了药。早年，我是知道的，你们任何一个那都是海量，就算你们有所隐瞒用了烈酒，也不至于醉到第二日，何况互相之间还有个监督。你们发现墓园被盗挖，做了些什么？”</p>
“小的发现墓园以盗挖，立即派遣一人禀告族长，清点墓葬品。虽然其他陵墓有动过，可是看起来主要目标乃老主人的合葬墓穴。”</p>
郭子仪点点头：“我知道，也只有他们的墓葬被挖开露了棺椁。”</p>
“可是，小的们核对墓葬清单，发现墓葬没有丢失，我们便先清点好入了临时库房。”</p>
“当日在那周围可有发现？”</p>
“因为下雨，发现了很多凌乱的脚印和散落的两三样工具。看起来倒是行家里手，只是老奴心中有疑问，墓园四周都是郭家的属地，住的都是郭家族人，若有外人，必然会引起警觉，怎么我们就没有看见有可疑的人前来查探，他们又如何准确地找到墓穴，轻易打开由完整的青石砌起来的陵墓？”</p>
郭子仪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有人做了内应？”</p>
“老奴猜测的，没有根据。老奴只是奇怪就是一般庶民的墓穴也不能这么快就被盗挖了，为何如此严整的墓穴也能轻易被盗挖？除非是十分清楚墓穴构造。”</p>
郭子仪站起身，走了几步，捋着胡须沉思。</p>
钏儿对郭唏耳语几句，郭唏问道：</p>
“当日巡查被砸伤的人，伤势很严重么？”</p>
老仆应喏：“头部受伤，流血较多。先前昏迷着，今早才醒。”</p>
“是家生奴仆，还是后买的？”</p>
“后买的，可是也在郭家呆了近二十年了。做事勤勉，是个实在人。”</p>
钏儿撇嘴：这个老仆的话有水分，处处帮着那人，定然得了不少好处。</p>
莫非，那被砸伤的人实际上是自伤以掩盖其帮凶的本质？</p>
郭子仪无意转头，正好看见钏儿撇嘴，不由皱了眉头，挥手让这些人先下去。</p>
“钏儿，刚才看你不以为然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p>
钏儿恭敬地起身：“祖父，您英明神武，这里哪有孙女说话的。”</p>
“你乃韩王妃，身份贵重，又自有异于常人的见识，说说吧。你曾祖他们也希望能早日出了这口恶气，这种屈辱会让我郭家抬不起头来的。此刻，该说是人人有责。”</p>
钏儿“呃”了一声：“我觉得这老仆很奇怪啊，帮着被砸伤的人辩解，他自己都还没有洗脱嫌疑呢。”</p>
郭子仪坐下，喝了一口茶：“他年已过花甲，乃郭家世仆，所以他知道我们不会怀疑他。”</p>
“先不说他，难道不应该先问问被砸伤的人？就算他受伤，也该对此事有个交代，不可能因为有伤就免于问责吧？再清点一下他家的物品，有没有不合理的钱财。毕竟，做为仆役，进项是固定的。宜早不宜迟。”</p>
李迥郭钢起身：“我们带人去看看吧。”</p>
郭唏郭曜阻止：“你们出面不妥当，还是我们去。”</p>
说罢，带了人，三叔祖主动带路，一行人去了外院南部仆役的住宅区。</p>
被砸伤的人被赐姓郭，名郭新，本有一子两女，其女远嫁，其子乃幼子，前年得了病，去了。而今只有两夫妻苦守。</p>
郭新正在喝粥，看这么晚还有人来，又是主人家，惊慌地将粥打翻在地。他颤抖地跪在床榻之上：</p>
“小的郭新见过代国公、赵国公。”</p>
郭曜郭唏点点头，也不嫌弃，坐在简陋的木凳上：</p>
“你的伤了好些了？”</p>
郭新感激地点头：“小的没办好差，愿受责罚。”</p>
郭曜打量屋子，一明一暗两间屋，屋中没有什么摆设，简陋异常，只有夫妻俩，其妻也是一身布衣，连首饰都没有一样。</p>
“你们这日子，也太清苦了。按说，我郭家不会让仆役这般清苦啊。”</p>
郭新低头，眼圈瞬间红了：</p>
“小的本来也有些积蓄，只是幼子病弱，这些年耗费了不少家资，没想到，仍然没有留下他的小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