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从他身上轧过去！”王峰咆哮起来，余万斤的突然出现让他心里十分不快，车夫的这句话无疑更是火上浇油。</p>
车夫咧着嘴愣住了，赶着马车朝一个活人身上碾，大凡还有点人性，谁能做得出来？</p>
“你给我滚开！”王峰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他一脚把车夫踹下车去。</p>
“驾！”</p>
拉车的两匹骏马一声长嘶，四蹄腾空，朝余万斤撞了过去。</p>
“余先生，快躲开！”车夫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冲着闭目诵经的余万斤喊了一嗓子。一切都迟了，余万斤被两匹马撞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被八只马蹄践踏之后，重重的车轮又他从身上碾了过去。他的胸脯被马蹄踏瘪，脑袋踩的稀烂，变成了一个血葫芦，当车夫从地上爬起来赶去救护时，他已魂游西方极乐世界去了。</p>
莲花寺的大雄宝殿前聚集了从天德军各地赶来的王氏族人。</p>
莲花寺在内乱中曾被烧为一片白地，此时刚重建不久，因为经费有限，不仅规制比先前的小了一号，用料用工也处处显得粗糙简陋。</p>
“人就是在这口井里救的，当时都已饿的奄奄一息。”王峰指着一口枯井说道，“武圭豪兵败时派梅圆圆来杀尽王氏族人，意图嫁祸给白水狐。白水狐则派蛮将瓦德雷来救人。两家正杀的起劲，王奔也率军杀进了莲花寺，他杀了瓦德雷和梅圆圆，然后将受伤的族人全部斩杀！”</p>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惊愕，有人不解地问：“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救族人出苦海，这是莫大的功德呀？”</p>
王峰苦笑道：“他想做天德军之主，救这么多的老弱妇幼，要耗费他多少兵力？他又怕族人落到白水狐的手里反过来要挟他，因此一不做二不休，杀光了账。”</p>
王峰说到这望着新任的王姓族长王鹤道：“叔父，请问这样的人配做王家子孙吗？”</p>
王鹤与王谦、王奔是堂兄弟，平素与王奔走的比较近，闻言便道：“若事实如此，他就不配。可是，你说的这些有真凭实据吗？”王氏几个族老也随声附和。</p>
“我敢说出这话，自然是有真凭实据的。”王峰拍拍手，大殿里走出来六名儿童，都是大难中幸存下来的王家后辈。</p>
王峰抚摸着一个孩童的脑袋：“你给族长说说当时的情形。”</p>
孩童望着王鹤一干人，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王鹤安慰道：“好孩子，有爷爷在，没有人敢欺负你。你把大乱当晚见到的听到的事都说给爷爷听好不好？”</p>
孩童啼哭道：“那晚外面杀的好乱，老奶奶说‘王家末日来了，咱们拼了一死也得给王家留一线血脉’，老奶奶把我们藏在井里，我们躲在井里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害怕的要死。外面杀了一阵，就有人喊‘二将军来了，二将军来了’。外面静了一阵子，后来我娘说‘快救救我们’，然后我就听到了娘的惨叫，再往后有人往井里扔火把想烧死我们，我们头顶上顶着木板，火灭了，烟好呛人，我们不敢咳嗽，都捂着自己的嘴……”</p>
没等那孩童说完，王峰便痛哭流涕叫了起来：“各位叔伯，事实如此，非是我王峰不能容人，这样的禽兽配做我天德军之主吗？”</p>
“畜生，禽兽。”众人纷纷咒骂起来。</p>
“事到如今，请族长和各位叔伯长辈早做计较，不然我王家就要破族灭家了。”被王峰这么一逼，王鹤顿时没了主意，他身边的老者王桑用拐杖砸地，恨恨地说道：“咱们这就去牙署当面责问他，看他有什么好说的。”</p>
王峰忙拦道：“不可，牙署里卫士众多，万一惹恼了他，岂不是连我们也一起杀了？依我之见，还是将他叫到祖祠，咱们当面责问他。祖宗祠堂只有族人能进。到时就叫他把卫士留在外面，就算他想翻脸，我们人多也能制的住他。”</p>
众人闻言也觉有理，便派了一个伶牙俐齿的族人以商议重开族学为由，请王奔晚上到祖祠议事。大乱之后王氏族人已所剩无几，因此王奔对族内的大小事务都十分上心。听到商议重开族学，便欣然前往。</p>
祖祠离牙署西门只有半里地，王奔去时只带了二十名卫士。卫士们被守祠人婉言拦在了外面。王奔孤身一人进入祖祠后，大门随即便缓缓关闭。王奔一边走一边低头想事，丝毫没有觉察到身边的异样。等他觉察到情形不对时，想走已经来不急了。</p>
六名黑衣武士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围住王奔一阵砍杀，王奔瞬间便倒在了血泊中。此时王峰与族中老人从大门进来，见此情景，众老者一片惊呼。王峰则夺过一把刀迎了上去。众黑衣人见势不妙向后院逃去。</p>
众人扶起王奔时，他已是奄奄一息，垂死之际，王奔突然手指王峰，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你……你……”王峰脸色剧变，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脸色乌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恰在此时，众人一阵惊呼，王奔已气绝身亡。</p>
王峰缓过神来，膝行向前，伏在王奔的尸体嚎啕大哭：“叔父，侄儿挑不起这副担子啊……”</p>
王奔被刺的消息传回了牙署内，王增、王赟、王弼等王奔的亲近僚属一起赶了过来，看到浑身是血的王奔倒卧在王鹤的怀里，王峰跪伏在尸体上痛哭流涕，众人不觉面面相觑。</p>
王赟闻听是杨昊派人刺杀了王奔，顿时火冒三丈，拔刀便去杀秦安等人，王弼苦劝不住，又怕他闹出什么乱子，只得跟在他身后去了。</p>
王增悄悄问王桑：“叔父真的传位给王峰了？”</p>
王桑一口咬定：“千真万确的事，你叔父被刺身死前用手指着王峰亲口说的。我们都可以作证。”王增听了默然无语。</p>
王弼没能劝住王赟，一刻钟后王赟带着秦安等二十四名内寺坊卫士的人头赶了回来，献祭在王奔尸体前。</p>
王桑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王奔临死前传位给王峰，我等都是见证人。适逢大变，我王家子弟更应该团结一心、共克时艰，不该再有相互猜疑之心。今日我等便在这立誓一起拥戴王峰为天德军之主，为王奔侄儿报仇雪恨！”</p>
王赟带头欢呼，与众牙军簇拥着王峰返回牙署继位。</p>
当日，王峰自称天德军留后，一面下令将王奔尸体成殓于冰棺之中，待破了丰州拿住杨昊报仇后再入土为安。另一面，击鼓聚将商议兴兵攻打丰州的事宜。</p>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