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瑾派谢南柯去国公府禀告情况,自己则带上戚浔几人,跟着李廉一齐往义庄去,李廉也不敢大意,又遣人回京畿衙覃文州报信。
天色』阴沉沉的,众人一路上冒雨而行,也顾不上别的,今天早上建章帝下旨意另择联姻人选,若在此时发孙菱出事,也不知那些逼』迫孙菱嫁去西凉的人是哪般心境。
等到了义庄,几人发丝袍皆是半湿,进了前堂,便见衙仵作范云盛等在面,范云盛行了一礼,又对戚浔道:“尸体腐败的厉害,有些难查验,不过不像是淹死的,死者口鼻处有明显的乌青,像是捂死的。”
范云盛年纪轻,验尸术比不上戚浔,幸而他为人谦逊,丝毫不介怀李廉和覃文州常请戚浔回来帮忙,戚浔到此言,便往后堂去。
后堂西侧的长案上停放着一具女尸,女尸在水泡了多日,尸臭熏人,腐败肿胀,尸表青紫瘢痕满布,树枝状的血脉遍布四肢与头脸,面目难辨。
走得近了,戚浔才看到死者眉间和脸颊上受了伤,伤口腐烂出蛆虫,令本就难辨的面容更显得脏污怖,戚浔从骨相去看,只觉死者前乃一清秀女,而死者身量与孙菱相差无几,身上衣衫虽非银红色』,却也是锦绣华贵。
她一眼看到了死者的耳坠,果真是金丝镶玉的玉兔捣药』形制,再往死者乱』糟糟的发髻一看,竟还插』着一枚红玉凤头发簪!
戚浔心头一跳,放下箱笼点燃祛秽香,又含一枚苏合香丸,戴上护手和面巾后,往长案边上走去。
死者着一袭鹅黄对襟襦裙,因在水泡了多日,沾满了泥沙污渍,变作了黄褐色』,又因与尸体粘连,愈发痕迹斑驳。
范云盛粗略检查过,这时道:“身上除了数道淤青,并没有其他致命伤,颈部有几处掐痕,口鼻处有压痕,像是捂过嘴巴,胸腹处虽然有些鼓胀,口鼻却十分干净,不像是淹死的。”
戚浔倾身将那枚发簪抽了出来,发簪为整块血玉雕琢而成,凤头栩栩如,红玉莹莹辉,像沁了血一般,她又将死者的耳坠摘下,小心放在一旁,这才开始细致检查死者头脸。
“发顶并无伤处,额头的伤痕像是撞击伤,面颊则像是锐器刺伤,应该是类似匕首一的凶器,口鼻处的确有捂压痕,颈侧有月牙形的指甲掐痕。”
她一边说,周蔚在一旁仔细的记,这些表面的伤痕,范云盛也验出来,他站在一旁,想看戚浔还能验出什么,这时,戚浔将死者的衣裙剥了下来。
衙办案,死者的躯体,无论男女,皆见怪不怪,而如今这女尸腐败肿胀,衣衫褪下后,更令人不忍卒视。
污水和夏日的天气加快了尸体的腐烂,死者胸腹与腿根处尸绿遍布,还见蛆虫蠕动,戚浔让周蔚帮忙打水来,一点点的清理污物。
待将尸体清理干净,戚浔先去看死者手脚,“无明显伤,死者双手保养得宜,肌肤细质,无茧痕,指甲留的长,修剪的干净圆润,因当出身殷实人家,平日里未吃过什么苦头,死者身量五尺,原本的身材当属纤瘦,从牙齿来看年纪,应当在十七八岁左右,从尸身腐烂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当在四日前,也就是六月二十那日。”
宋怀瑾和李廉对视一眼,眼底皆闪过惊悸色』,孙菱是六月十九晚上跑的,六月二十,正是他们去鹤鸣亭找她的那日,再加上死者身形年纪与未吃过苦头这两点,简直越来越像孙菱了!唯独衣衫穿着不一,孙菱人聪明机灵,为了逃跑,或许换过衣裙呢?
“死者两手掌心皆有擦伤,应当是挣扎所致,手腕上有绑缚的痕迹。”戚浔说至此处,从箱笼寻出白醋涂抹在死者手脚腕等处,没多时,那绑缚的淤痕便越发明晰。
“淤痕指宽,当是用细麻绳物绑缚过。”她转眸看李廉,“发尸体的时候,在旁看到细绳物?”
李廉迟疑道:“还未仔细打捞,那处水渠早先经半干了,连着多日的雨,这才让水渠活起来,周围民坊巷弄也积了水,因此这水渠污物繁多,连周围死掉的鸡鸭鹅都淌在里头,这具尸体出在一处桥洞下面,正好是一处涡流汇聚地,应当是死后抛尸,叫人去周围打捞,看看有无疑物。”
戚浔若有所思,又将白醋往死者胸腹肩背地涂抹,尸体肿胀,尸表又污水泡过久,难深层淤痕,饶是如此,白醋还是让一些痕迹从表皮下透了出来,戚浔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死者上半身的伤痕,主要集在——”
她话还未说完,后堂口忽然进来一衙差,“捕头,宋大人,国公府来人了!”
李廉和宋怀瑾立刻迎出去,刚走到口,便见孙峮和孙律父快步而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还有傅玦和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