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与商少行闻言皆是叹息，贪污敛财，侵吞公款，掠夺老百姓的民脂民膏，这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红绣站起身缓缓踱了几步，叹道：“也难怪皇上会下令彻查，若是仍旧怀柔，岂不是姑息养奸，让百姓心凉了。”</p>
“正是如此。”商崇宝俊朗的脸上满面愁容，道：“虽说于公于私，这彻查之事落在我肩上我都当竭尽所能。整顿吏治以求安民心，将这股子邪风压下去。只是……”</p>
“三叔的顾虑我明白。”红绣抢过商崇宝的话茬，淡淡一笑，道：“三叔，这些日子事儿忙，我也没工夫去看看祖母，不如咱们现在过去，边走边聊。”说话间眼睛看了看窗外，示意商崇宗隔墙有耳。</p>
商崇宝自知方才险些说了话叫皇上的人听去，立刻下出了一身的冷汗来，感激的对着红绣点了下头，才对商少行道：“行儿，你也一起去吧。”</p>
“好。”</p>
商少行站起身，与红绣和商崇宝一同出了门，挥退了跟着的人，只有他们三个缓步往兰思院走。道路狭窄之时，他们也只是谈论一些杂事，待到了宽阔之处，周围不利于藏人，商崇宝才惆怅的道：</p>
“红绣，我为难的还是太子。”</p>
“三叔的顾忌我懂，太子殿下虽不及大殿下勇武，也不及三殿下文才，行事手段却颇继承了皇上的几分风骨，只是有些沉不住气。我想，皇上近年来对三殿下的提拔，对太子殿下的打压，其意图也不过是几管齐下，既考验了太子，又考验了三殿下，用处多多。就好似往油锅之中滴入一滴水，让整锅的油都沸了起来，这样才方便看众人的反应和态度。”</p>
“想不到红绣整日忙于研造部事宜，也将朝堂之事看的如此透彻。你三婶说的果然没错。”商崇宝赞叹的点头。</p>
“三婶儿？”红绣疑惑的抬头望着商崇宝。</p>
商崇宝笑道:“正是，这次的事是两位皇子的事情，我参与其中，实在不好作为。我在府中愁绪满腔，你三婶儿却劝我来找你，说你是个聪明人，让我来与你商议。”</p>
“难得三叔和三婶信任红绣，红绣定然尽全力为三叔解忧，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不能叫皇上抓到您的错处，两位皇子也均不能开罪。”商府里除了商少行和商少澜，就只有商崇宝是个好人。她不会眼看着他被算计进去，更不会眼看着商府受到牵连。</p>
商崇宝感激的点头，正色道：“我也常常觉得皇上考验太子的想法多了些，对太子并非不爱，而是喜爱越深，希望越高。”</p>
“嗯，所以三叔搅合在其中，只有保持中立才是良策，不过三叔可曾想过，皇上此次为何要让您来协助三殿下？”</p>
商崇宝道：“第一，这是我分内职责，第二，怕是协助为名，监视为实。”</p>
“三叔说的是，皇上对您一直青睐有加，信任非常，这监视一事，由你一直中立之人来做，极为恰当。只不过，还有一则三叔恐怕漏掉了。”</p>
“红绣请讲。”</p>
“大堂兄如今是太子殿下的幕僚，而且颇受器重。”</p>
红绣点到即止，剩余的让商崇宝自己去领会。</p>
商崇宝眯起凤眼，面色又严峻了几分，半晌才叹了一声：“靖儿还是糊涂了。攀附了大树，对府里的生意是有好处，可是将来情势如何谁能说的准？此次彻查之事，皇上怕也是在考验我这个做叔叔的。”</p>
“正是。此事三叔不易过于刚硬，手法还需得以怀柔为主，想法子不得罪三殿下的同时，能侧面的让太子殿下收敛才是最好的。就好比咱们用的铜钱是外圆内方的。刚极易断，善柔不败啊。”</p>
商崇宝眼前一亮，停下脚步感激的对着红绣拱了拱手：“之前一直选不定阵营，所以才举棋不定，如今听红绣一席话，我已经有了想法，看来今日我没有来错，多谢你了。”</p>
红绣忙回礼，“三叔言重了。红绣愚见，不扰乱三叔的思路才好。”</p>
商少行一直听着二人的对话，此时却是有些担忧。皇上棋高一筹，他们做棋子的没得选择，只是商少靖那里，他仍旧觉得攀附太子并不是明智之举。红绣与三叔保持中立也并非长久之计。</p>
要知道，有些时候才能过强的人，中立不帮着自己，远远比投入敌营的人更加可恶。他们须得在这一场王座之争尚未进行到白热化状态之时有所行动，要么走的远远的，要么下好赌注。否则，将来后果堪忧。</p>
兰思院中气氛有些冷清，似乎老太太这一病，下人们也跟着没了主心骨，整个院落都笼罩在一片乌云当中。</p>
红绣一行人刚进院子，王妈妈立即笑吟吟的行礼，引着他们往老太太的卧房去。</p>
进了屋，艳秋和晚秋问了安，红绣绕过屏风，就瞧见老太太盖着大红锦缎面的棉被，脸色蜡黄的仰躺在床榻上。满头银发梳了个纂儿，鬓发有些散乱，看起来憔悴不堪。即便熟睡着也是眉头紧锁的。</p>
一瞧见这样，商崇宝就觉得眼眶发热。两三步到了跟前，轻声问一旁伺候的丫鬟：“老太太什么时候睡的？”</p>
“回三老爷，约莫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儿也该醒了。”</p>
“嗯。”</p>
三老爷应了一声，在榻前坐下，红绣与商少行也在一旁的圈椅分别落座。屋里安静的异常，西下的斜阳透过雕花窗子照射进屋里，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暗影，在沉寂之中，更显得落寞。</p>
商崇宝心疼的握着老太太的手，鼻子一酸，几欲落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