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猛地睁开眼,头顶上惨白的荧光灯发出呲呲的尖叫声,一明一亮做着垂死挣扎。输液架上药瓶里还有一多半药液,林峰似乎能感觉到那冰凉的液体流进血管的麻木,它们正在和自己的热血混合在一起,身体仍然燥热,可心却很凉,在这异乡的医院里,他渴望着回到那偏僻的村庄。
不过,只一刹那间,他便抛弃了刚才的软弱,眼神中似乎又充满着坚毅。“你醒了!”是许宁,林峰转过头有些感动,许宁正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交叉在病床上,她的眼中布满血丝,几缕凌乱的头发滑在额前,仍显精致的脸上挂上一丝疲倦。
“辛苦你啦!对不起!”“对不起?…,吘,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嘛!”许宁起初有一丝不解,“不是,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林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什么?”许宁的眉头微皱,林峰笑了笑,“没什么,都过去了,我们是朋友。”
许宁迟疑一下,“是因为我爸爸吗?”林峰不想再谈这个问题,“能帮我跟护士要个体温计吗?我想我已经不烧了。”许宁点了点头站起身,“我去找护士。”林峰看了看门头上挂着的石英钟,已经凌晨三点了。他伸手把输液速度又拨快一些。
许宁从门外走进来,使劲甩着手中的体温计,“你也别太心急,今天就别上学了,先把身体养好。”林峰伸开胳膊,让许宁把体温计放在自己的腋下,“我这是第二次让你照顾了,真的不好意思,让你这千金大小姐照顾我这个农村娃…”
许宁也笑了,“不知怎的,你这病来得确实奇怪,是不是我昨天说错话了?”林峰嘴里忙说:“我这大小伙子让你一姑娘家几句话就能说病了?那还真是没用了。”说完裂开嘴笑,而许宁也抿嘴笑起来。
林峰心里却有一丝狐疑,自己这一场病来得似乎有些蹊跷。想起小时候村里的传言,林峰不由地身体抖了一下。“你怎么啦?”许宁注意到林峰的异样,林峰忙解释,“没什么,许总,嗯,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输就行了。”
“许总?你还挺见外的。”许宁皱起眉头,林峰又赔礼道歉,“对不起,是我发烧,有些烧糊涂了。”许宁旋即换成了笑脸,“我也给自己发一天假,今天不去上班了,把公司扔给子华。”说完,她像是又想起什么,“听说,昨天晚上范总工地上有人坠楼了?”
林峰的心又沉了下来,“是,有一个刚来的小工未经允许上楼从上面摔下来,早上我走时,说是做完手术了,还很成功。”“你当时在工地?”许宁眉毛一动,“是啊!我昨天就在现场,小吴子就摔在我堆起的沙堆上。”林峰点头,回想起小吴子趴在沙堆上的情景,不觉身体一寒。
“你堆沙堆,为什么啊?”许宁还不明白建筑工地的施工步骤,林峰脸一红,他可不能把实话说了,“那…那,得用沙子拌混凝土啊!你这儿都不明白。”许宁似乎被林峰的抢白激怒了,“问你个问题,你就这个态度?”伸手就在林峰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林峰忙道:“是我错了,别,别打坏体温计。”许宁这才停手,从林峰的腋下抽出体温计,“嗯,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