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最早出现王诜《八骏图》记录的是什么时候呢?”</p>
“正如陆掌柜所说,王诜的《八骏图》,最早出自元初佚名氏所作的《历代绘画名家目录》。”</p>
“作者佚名氏,据考很可能是元初汉人名臣许衡,此人历授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监祭酒,后又领太史院事,修成《授时历》,而《历代绘画名家目录》也成书于那个时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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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八骏图》最早出现的记录是在宋末元初之时。”</p>
“众所周知,元朝是没有修纂过类书,因而《历代绘画名家目录》就成了考查元朝文物书画相当重要的依据。”</p>
“《历代绘画名家目录》成书于兵荒马乱的战争之年,大量文献流失,考据不全是可以理解的,也不能苛求更多。”</p>
“而现在,《历代绘画名家目录》成了古玩界鉴别真伪的一大依据,这也是一种补漏拾缺的一种手段,但若将之当成唯一的依据,就不可避免地就造成了一些断代和遗失。”</p>
“那么,既然宋人的画在两宋都没有记录,何以到了元时反而就有了记载,说明了什么?”</p>
“要就是有人假托王诜之名创作了两幅《八骏图》,要么就是王诜的真画被人改名了。”</p>
“呸,你所说的全是你自己的臆断,自说自话,凭什么不可以是王诜画了两幅八骏图,并没有收录进《宣和画谱》,王诜曾经被贬谪均州,八骏图便是在彼时所作!否则上面的米蒂,苏轼等人的题跋作何解释?”</p>
陆掌柜已经是脸红脖子粗了,不顾心疾随时可能发作,有理无理都要争了,他在这两幅画上也是做过功课的,自然有其依据。</p>
更重要的是,若是在这两幅画上输了,就不是方唐镜轻松脱身了事,陆掌柜将要面对人生最难堪的时刻,不论是否遵守赌约,这辈子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名声就全都付诸流水了。</p>
在文化圈里混,一旦有了一个吃翔的名声,还有脸混下去么。</p>
不要说文化圈,就算是与普通人交往,与自己的亲人在一起,有一个吃翔的名声,铁定还会带累家人。</p>
最坑爹的是,这个提议还是自己上杆子非要凑上去强送的,这又是一个巨大的笑柄!</p>
更要命的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有记录,随即就发往松江府各处,万一输了,真名副其实的遗臭万年也!</p>
稍微正常点的人,面对如此结局,唯一能保持最后一点尊严的做法就只能是——自挂东南枝,没有别的出路!</p>
“陆掌柜又说到了点子上,因为这两幅都是后人摹仿,而且经过鉴定,确系史粲与任子明两位大家所作,所以我们可以确定原作上面的题跋是真实的。”</p>
众人越听越糊涂,既然是真迹,为何又成了赝品?</p>
总不可能摹仿的两位一开始就摹仿了假画吧?可假画题跋难道会真实?难不成数百年前的古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场游戏来玩人?</p>
这个可能只存在笑话之中,现实之中断不能发生.</p>
史粲与任子明既然能成为名家,必不会连自己摹仿的作品是假货还是真迹都不知道!</p>
这简直比让他们分辨不出自己老婆还要荒诞。</p>
“反过来说,也正是这些题跋让史粲与任子明没有对自己所摹仿的作品产生怀疑的原因。”</p>
“要知道,历史上的名画因种种原因残缺也是常见的,尤其是《八骏图》这类名画,从周朝时期就有人以此类名目进行创作,残缺的画卷还是有很多的。”</p>
“最早的《穆天子西巡图》不就是出土的时候因为残破,所以晋武王才命史道硕以此为模本创作出一幅《周穆王八骏图》的么。”</p>
“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史粲与任子明拿到的都是残图,而残图当然也是真迹,何况上面还有作者好友的题跋,于是怀着学习与崇敬的心情重新摹仿出一幅残图也就顺理成章了。”</p>
不得不说,钟云亭虽说的大多是推测,然而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p>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在单独看一幅独立的作品时,总觉得布局十分怪异的原因所在。尤其是题跋所处的位置,一幅处于左下角,一幅处于右上角,单独看时,总觉得似是不应该印在此处一般。”</p>
“而此时两幅画合二为一,就能看出,这些题跋实则是左右呼应,极有意境,不但不影响欣赏,更增了几许厚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