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林俊,方唐镜并没有回“状元客栈”。</p>
此时已是清晨,经过一夜的审讯,千门的许多事情已搞清了大体眉目。</p>
方唐镜毕竟不是体制中人,该做的已经做了,和林俊打了一声招呼,便走了。</p>
通过正面与东厂的接触,方唐镜确定了此时的东厂并没有拿自己怎么样的看法。</p>
所以方唐镜去了西厂衙门。</p>
西厂衙门当然位于皇城之西,地方并不算偏僻,但却两旁街道却是行人寥寥,几乎可以算是人迹罕至,街上十间铺面只有三四间半开着门,客人只能说是门可罗雀。</p>
由此可见,西厂滥抓滥捕嚣张跋扈在朝野大众心目中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若非迫不得已,大概率是宁愿绕道,也不愿意从这里的?</p>
方唐镜既然知道汪芷已经插手自己的事情,心里倒是半点不紧张。</p>
只不过心中还是好奇,这些北京城里的西厂番子,会不会如上辈子电视电影里那么凶残?里面有没有会葵花宝典的阉人?有没有搜罗着天下高手?</p>
不是方唐镜多想,实际上汪芷身边的丽娘就是高得不能再高的高手。</p>
西厂大门前,歪七歪八地站着两排站班校官,虽然身上穿着统一制式的红袄,看上去也颇为威武,但到了近前,便发现人人百无聊赖,很没正形的样子。</p>
看到方唐镜,二十多条哈欠连天的汉子突然来了精神,全都不怀好意地看向这个不请自来的稀罕物。</p>
方唐镜行至近前,领队官喝问道:“来者何人?胆敢擅闯西厂衙署!”</p>
方唐镜很有礼貌地对着领队拱拱手道:</p>
“在下南直隶举子方唐镜,特来拜会贵厂上官,还请麻烦通禀。”</p>
众人象是看傻子一般地看着方唐镜。</p>
领队官斜着眼冷冷道:“找谁?”</p>
西厂衙署里上官可不少,总不能一个个都找吧?</p>
这个?方唐镜倒是一时说不上名字,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汪芷不在京中,坐镇西厂的是谁。</p>
“随便吧,就找主事的那个。”方唐镜想了想答道。</p>
靠,找谁都不知道,这不是来消遣老子么?</p>
领队官身子动都懒得动,不过手指还是搓动了两下的。</p>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p>
何况这里是西厂,若没有足够份量的门包,谁会为你跑腿?</p>
要门包么?这个是没有的,方唐镜即便是有也不会给的。</p>
方唐镜摆出读书人派头呵斥道:“一群狗才也配拦路?速速通报,休得误了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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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校官都是一愣,在自家衙署门口被一书生喝骂,倒也是生平第一次。</p>
正常情况下,任你阁老九卿到了这个门口,谁敢不给三分面子?</p>
一干校军已经涌过来围住了方唐镜,狞笑着摩拳擦掌。</p>
方唐镜冷笑道:“谁若是想被汪直杖毙的,不妨就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p>
西厂嚣张,方唐镜就摆出一副更嚣张的派头。</p>
非如此,今天怕是根本进不了西厂衙署大门。</p>
这书生竟敢当面直呼厂公名讳,不是至亲就是死对头,队官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p>
“阁下何人?”</p>
方唐镜傲然道:“本公子乃赴京赶考的南直隶新科解元方唐镜是也!”</p>
什么见鬼的南直隶解元?听都没听过!</p>
不过汪公可就是在南直隶一带的,莫非与这书生有些交情?</p>
队官又软了几分,问道:“何事前来?”</p>
方唐镜骂道:</p>
“呸!本公子有要事见汝上官,你一个看门的狗才也配知道!滚进去叫你们上官来说话!”</p>
接连被骂,纵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队官忍不住大怒,一个小小举人也敢跑来西厂闹事,当真死字不知道怎么写的。</p>
不过方唐镜态度实在是反常的嚣张跋扈,不但有恃无恐,还口口声声要上官出来说话。</p>
队官纵然有一百个心思要掐死方唐镜,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迅速跑进衙门里去禀报了。</p>
汪直不在京师时,西厂一般事务都是由王瑛王千户主持。</p>
此人原本是边军一员悍将,常带小股人马偷袭鞑靼牧民,向来以敢打敢杀著称。</p>
后来在一次偷袭中误中了埋伏,手下兄弟折了十之七八,被人告上朝廷,正在诏狱待罪,却被汪直看中,便调了出来做了自己爪牙。</p>
自此之后,这家伙便死心塌地地为汪直卖命,很有一股忠狗的味道。</p>
他昨日接到汪直下达的死命令,指定要从东厂手里夺回一位书生重点保护。</p>
没想到东厂一推六二五,咬死了就没有什么小桂子回京,更没见过什么书生。</p>
只推说或许这书生自己来到了京城也未可知,让他到别处去寻。</p>
这厮一怒之下便要大闹东厂,不料东厂随后便奉上五千两炭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