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自前朝唐昭宗下令,汉有绣鸳鸯履,冬至日上舅姑。自此百余年间,凡冬至日,妇人皆要敬献公婆鞋袜,以祝尊长福寿绵长。是以,妇人更在今夕将冬至称为履长节,便知此日献鞋袜之俗有多重之。
既然此俗礼如此之重,冯嬷嬷怎会不提备妥?
孔颜平躺在床榻上无奈道:“出嫁前我不是有好几副做了一半的孝亲鞋袜么,冯嬷嬷应是让英子拿着补做好了吧!”说着瞥了一眼笑容愣住的宝珠,“这个我还能估计到!我想说的是,二爷应该不是今晚就是明儿回来!”
话音一落,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愣,却只有宝珠吃惊问道:“二爷今明两日就要回来,二少夫人怎么知道的?奴婢没听说过呀!而且原来说了这月中旬回的,也还不知为何还没回呢!”
听着宝珠的问话。孔颜不由沉默了。
十岁那一年,她听府中下人说,冬至这日城中诸庙,烛香者犹盛。十分的热闹,她便在节前一日缠着父亲去城隍庙。
哪知父亲却抱着她好一番晓之以理,道民间有“冬至大似年”的说法,而官场则有“冬朝大于年朝”一说,身为朝廷命官年朝可缺。冬朝不可缺。此外,还有不少千里之外的大员,为了赶赴朝廷的冬至大朝会,宁愿不眠不休的日夜兼程也要出席;至于未能有幸上京参与冬会者,也会由当地首官举办冬至官会。
如是,河西身为大周数一数二的大藩镇,自然会有冬会一事。
又冬会重胜年朝,估摸着河西一众大小官员都会在明日群聚凉州。
而从魏康三天两头的宿在军营,就不难他有多重视官场,这河西百官群聚的冬会魏康又怎会错过?
只是这话不好明晃晃地说出来。孔颜斟酌了一下道:“明日有冬至朝会,二爷刚打了胜仗回来,应该得在朝会上禀告一二吧!”说着止了话,直接吩咐道:“总之,一会儿就去备一下二爷回府的——”
一个“事”字已到唇边,声音却戛然一止。
只见屏风与墙间的过口,一道挺拔傲岸的身影赫然在目。
他,甲胄兜鍪,悬腰佩剑,外披一袭玄色绣金虎纹战袍。
不知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还是因着外面风雪肆虐,周身绕着肃穆森寒之气,让人望之不由遍体生寒。
这人是谁!?
猛然见到来人之人,孔颜脑子里第一意识防备的冒出这样一句。
下一瞬。却又对上一双熟悉却难掩讶异的漆黑眸子。
脑中慢半拍的想到,这人是魏康…… !?
即使看清相貌,却犹自难以相信,眼下之人和印象中的那人委实难以看为一人。
就这样,孔颜一时愣住,任由四目相对。
见孔颜突然止声。发了一个怔儿的看着门口,宝珠不由疑惑地顺着目光看去——竟是一身重甲战袍的魏康!
周身的赫赫肃杀之气,吓得宝珠一个趔趄跪了下去,舌头发僵得打结道:“二,二爷!”
太过意外而惊慌的声音,唤醒了四目相对的两人。
魏康“恩”了一声,缓步走进里屋。
却刚跨出一步,脚下立时一顿,随即回首一看,便见适才伫立的地方已湿了一滩雪水。
想到半月前府中传来的消息,又看孔颜果然大上午的却睡在床榻之上,当下眉头一蹙,不虞方才一下马径直一路直奔回来,这便对孔颜道:“我先去书房一趟。”说罢踅足而出,临到外间门口时,瞥见被他示意噤声的沈大夫并冯嬷嬷、英子三人,他这又吩咐道:“沈大夫你稍等,我略去一下就过来!”
语毕,挑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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