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一方宗派之力,尚且难以染指三千剑经。
凭他们三人,就想把它们全都带走?
这无异于白日做梦!
薛清舞着实不敢想象,任真的想法竟然如此疯狂。
沉默良久,她从惊愕情绪中缓过来,木然地看着任真,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你是不是疯了?就凭你现在的微末修为,连进归云阁的资格都没有,还想带走那些剑经?你哪怕能把一张纸带出来,就算我有眼无珠!”
任真已经习惯了她的尖酸刻薄,不以为意地转过身,“晴儿,咱们走!”
主仆二人无视了她,继续朝峰顶攀登。
望着他们的背影,薛清舞咬牙切齿,紧攥拳头,气得脸色铁青。
她本以为,任真会低声下气地攀附她,至少不会像以前那般冷漠。
谁知道情形恰恰相反,任真不温不火,不仅没有半点寄人篱下的卑微,反而隐隐透着强硬。
她越嘲讽羞辱他,越想让他低头屈服,他的态度就越冷淡而坚韧。现在,他直接把她晾在一边。
到底是他更想获得她的帮助,还是她更想获得他的九剑?
答案很快见出分晓。
薛清舞终究还是压下怒火,锲而不舍地跟上来。
任真心里松了口气,这是他的试探。他一直很想弄清,藏在她身后的那些大人物,到底对现在的他持何种态度。
就她的反应来看,那些人应该是选择了观望。不伤他性命,不给他支援,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他自己。
一路不再争执,唯有烈烈风声,越来越尖锐。
走到后来,他们行在云海之上,宛如漫步登天,俯首去看时,早已看不到山下的风景。
高处不胜寒,出岫峰刺入云霄,那座归云阁,便藏在云雾深处。
又走了许久,风声渐寂,草木稀少。此处的空气彷如凝固一般,不再肆意流窜,让人感到压抑。
任真明白,快要到了。
他虽没来过云遥宗,但翻查过绣衣坊的密档,知道云遥七峰里藏着一座名为“地戮”的剑阵,散发的剑意像透明薄纱一样,覆盖在七峰之上,将整个宗门封闭起来。
地戮所覆之处,便是禁地,擅闯者无不戮之。
除了曾经的剑圣,它就是云遥宗的最大屏障。
即便是迈入七境的巅峰强者,弹指足可翻云覆雨,却无法撼动剑阵,甚至难以强行踏进一步,其威力可想而知。
剑阵唯一的出入口,是山门外那座悬有“剑气纵横”四字的牌坊。
除此之外,皆是死路。
越靠近上空,地戮剑阵透出的无形压迫力就越强。出岫峰作为七峰之巅,又是宗门最禁忌的区域,这里的剑意当然最强。
看着四周扭曲变形的怪石,任真感受的剑意愈发明显,脸色有些苍白。
连修为最高的薛清舞,额头上也渗出汗珠,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没过多久,他们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座阁楼。
与其说是阁楼,倒不如说它更像是座铁塔。
它形如春笋,高大挺拔,足足有九层。塔外漆黑如炭,塔尖锋利似剑,镇守在山巅上,气势如虹。
任真驻足凝望,脑海里搜索着关于此塔的资料,结果一片空白。
“真是……好塔!”他暗暗赞叹道。
薛清舞在此居住五年,自然不会生出这种无聊感慨。视线落在铁塔下方,她目光凝滞,神情凝重。
只见塔下铺着一张草席,有个老头侧卧在席上,白发稀疏,一身羊皮裘破烂不堪,不知经历过多少风吹日晒。
一柄铁剑竖插进地里,陪伴在他身旁。一只葫芦歪躺着,酒水洒了一地。
老头儿面朝塔内,背对七峰,不知是醉是醒。
任真走到老头儿背后,打量着他。
沧海横流,方显剑豪本色。沧流剑威震北唐,在云遥宗里仅逊于顾剑棠,甚至比掌门的名头都大。
当年隋东山成名之时,顾剑棠还未出道,他们三人更是都还没出生。面对这样的传奇人物,还没开口,他们就油然生出一股压力。
任真斟酌着措辞,不知该如何启齿。
他掌握的资料浩如烟海,颇为详尽,但也不可能真如传说中那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比如眼前这老头儿,任真熟知他的生平以及古怪脾气,却并不清楚他跟顾剑棠的关系到底如何。如果他们真有不为人知的过节,今天就会非常棘手。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老头儿的浑浊嗓音响起,却纹丝不动,没有翻过身来。
“找到了?”
任真一怔,旋即醒悟,这是在问他南下金陵的结果。
“没。”
“值得吗?”老头儿欠了欠身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