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笑语中,少帅放下手中餐具,擦了擦嘴,似有意似无意的向郭心阳侧头问道:“上月是茂宸公忌日,你可去过珠林寺?”
雍澈明显的感觉到,身旁的郭心阳被少帅的问题所震惊,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又缓缓的将手收回。
少帅见状淡然向赵四道:“麻烦你走一趟,进院把老幺叫来,告诉他穿的像样些。”
赵四姐答应一声,轻轻的起身去了。郭雍二人不知少帅为何支开她,更不知少帅所请何人,只是他此时提及郭松龄,又问到郭心阳是否祭拜,个中深意,实在大有文章。
少帅将手插入西装里怀,郭心阳的身体随之紧绷,待见他掏出精致的锡制烟盒,这才放松下来。
少帅向二人散烟,只有郭心阳接了一根。少帅为他点烟的火机显然价值不菲,点烟的动作更是优雅中透着贵气。
郭心阳手中的香烟已在抖动,他已后悔自己接了这根暴露情绪的鬼东西。
少帅吸过一口,微笑道:“霞,哦,就是赵四姐,她不让我抽烟,可这东西循序渐进,不能一曝十寒,偶尔抽一根无妨。你年纪轻轻,也少抽一些。”
郭心阳点了点头,又听少帅道:“你的身世,子澄也已知道了?”
郭心阳嗯了一声,冷冷道:“雍子澄乃我至交,当然无所隐瞒。”
少帅又问:“还有谁知道?”
郭心阳微一皱眉,“再无旁人!”
少帅微微一笑,淡然道:“如此最好!我再用你,便不用顾虑舆评!”
郭心阳薄薄的嘴唇抖了抖,“郭某有一事不解,要请教少帅!”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世?”
“不错。”
少帅起身踱步至窗边。窗外,夜色中的帅府大青楼隐隐可见。他吐出最后一口烟,掐灭烟蒂,语调平和的道:“杨玉廷见过你后便已起疑,他派人多方打探,甚至去过天津卫。”他回首凝视郭心阳,“茂宸公果敢睿智,谨言慎行。若非杨凌阁先起疑心,先入为主,你的身世本来隐藏的很好。”
郭心阳冷笑道:“如果当年我没来奉天,即便机敏如‘智帅’杨凌阁,怕也不能洞察。”
少帅坐回椅中,黯然叹道:“茂宸公与我亦师亦友,他当年曾跟我说过,你们郭家乃是汾阳王郭子仪的后人,一门忠烈,豪杰辈出。他当年起兵反奉,打的是废黜先父,拥我继任的旗号。我不贪恋权势,可当时的情势一头是生养自己的亲爹,一头是亲如手足的兄长,我的选择不需要你理解,也不需要你的原谅…”
“我只问你一句。”郭心阳郑重道,“你可曾后悔过,哪怕一次,一瞬?”
少帅把弄手中的火机,皱眉道:“我只后悔没有及早劝阻他。但孝义不能两全,我从未后悔替父出征,为父平叛。”
郭心阳默默的从衣兜中掏出烟盒,递给少帅一根,自己叼上一根,尽皆点燃,又相对无言。
郭心阳手中的烟先燃尽,他将烟蒂插入烟盅,长舒道:“这便是你今日叫我们过来的缘由?”
少帅也将烟掐灭,“两件事。第一,你爷爷现在还在沈阳,我确实派人盯着郭家,不为别的,实是怕你爹的仇家前去滋事。老爷子还不知茂宸公有你这一支血脉,你可以回去相认。”<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