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包谷糁子闻起来香甜香甜的,吃起来也是香甜香甜的,可是相比起用红薯干熬包谷糁子,叶夏还是喜欢用新鲜的红薯熬饭,缘由?
很简单,口感更好!
但叶夏同时又知道,村里家家户户把大队分下来的红薯制成红薯干,无外乎是想着这样能多保存些日子。
饥荒年间,又是夏秋交替之际,新鲜的红薯放不了多长时间,这要是人没吃完,硬生生给放坏了,那不光光是可惜,是要人命的大事儿。
因此,叶夏虽觉得红薯干熬包谷糁子口感没新鲜红薯熬得好吃,嘴上却从来没过一句不合时夷话。闻着锅里飘出的淡淡甜香味,叶夏笑眯眯地深吸口气,甜软的嗓音缓缓溢出唇齿:“好香啊!”
林兰笑看眼闺女:“等饭熟了,妈给你舀碗干的。”
叶夏摇头:“我不要干的,我想喝稍微稀点,给我几颗红薯干就好。”
林兰满目宠溺;“等地里的红薯收了,娘给你蒸着吃,烤着吃,那才香甜呢。”
叶夏眉眼弯弯:“谢谢妈。”
林兰笑着摇头:“傻丫头,和妈什么谢谢?妈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喜欢吃新鲜的红薯,可这光景哪家敢把刚挖出来的红薯随便堆放,大家伙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把红薯切条切块晒干,这样方便保存,免得这饥荒迟迟过不去,又得饿肚子。”
“妈妈得对,红薯干能放好长时间,新鲜红薯短时间吃不完很容易坏掉,这是糟蹋粮食,要不得。”
叶夏稚声着,听得林兰禁不住笑出声:“我们家夏夏就是聪明,确实是这个理儿。”
在自饥荒年间,粮食珍贵,能当做粮食食用的红薯、土豆这些食物同样贵重得很,就是红薯叶、红薯干,那也是好东西。
譬如拿红薯叶和二合面、三合面整馍,炒菜,亦或者红红薯叶做浆水菜,用红薯干腌咸菜,全都是好东西。
做好晚饭,叶夏帮着她妈把饭督堂屋桌上,除过江学谨、江学言哥俩住校没在家外,家里其他人都坐在饭桌旁,用着香甜的红薯包谷糁子。
“你就不觉得这地里的庄稼长得有点快?”
林兰喝了一口包谷糁子,看向江安缓声:“按理,这庄稼成熟都有个周期,可咱们播下的种植,还有栽种的红薯苗,竟然都长得极好,我想了想,这该不会与河里水有关?”
江安怔了下,:“这话我最近没少听,或许真得与河水有关,不过这是好事,没啥多想的。”
“他爸,你咱能不能把后院门外那块地像自留地那样,也种上红薯,或者种上麦子什么的?”
林兰这话刚一出,就听江安义正言辞:“往大的,土地是国家的,往的,那是生产队的,属于集体,不属于某个人,你这要是种上生产队的以外的地,不单单是行为恶劣,而且是个人品德有问题。”
“我不过随口,你就在这给我上纲上线,真有你的。”
林兰嘀咕一句。江学行这时奶声奶气蹦出一句:“妈妈,挖墙脚是不对哒!”
江学慎“嗤”地笑出声:“五,你忘了‘社会主义’这几个字。”
江学行奶萌奶萌的声音扬起:“我还嘛,三哥不许笑话我。”
叶夏抬头看眼她妈,又看眼她爸,稚声:“爸爸,等饥荒过去了,大队可以设法搞搞副业,这样大家伙手里就能多几个钱,日子慢慢得就会过得红火起来。”
私人搞副业是不被允许的,但要是以集体的名义搞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神色一怔,江安迎上闺女清亮真的目光:“集体搞副业,咱这穷地方能搞啥副业?爸作为大队长,自然希望整个大队的社员家里有余量,手里有几个钱,免得荒年饿肚子,病了连医院都去不起,可现实情况在这摆着,爸愁啊!”
“咱们大梨树四面环山,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山货,大队上可以在秋后组织人上山采摘山货,再把那些山货用一定的法子加工加工,
然后用礼品盒装起来,由专人进城到各合作社,商场等营销场所推销,如此一来,不就有钱了。不过,在办厂子,加工山货,进城推销前,得先和公社这事儿,有公社的伯伯叔叔做主,爸爸,事儿一定能成。”
话虽是这么,但叶夏也知道,想要在大梨树真把副业搞起来,其实有一定的难度,然,有她这个金手指在,只要她爸愿意听她的,她可以慢慢得向她爸渗透她的一些想法。
大梨树四面环山,等这两年饥荒一过,青山绿水,发家致富不要太容易。
——养猪厂、养鸡厂、山货厂等等。
空间里的猪草生长得又嫩又旺盛,有灵气滋养,不管是猪草,还是旁的种植物都像是变异了一样,长势好,产量高,味儿棒,
收获的种子皆饱满得令人禁不住心生愉悦,她现在是江夏,自然不会吝啬把那些种子,瓜果树苗什么的挪出空间,帮助大梨树脱贫致富。
如是想着,叶夏禁不住展望未来,或许有一,大梨树会成为全国,乃至世界首屈一指的农业基地,旅游胜地……
江学慎和江学行齐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妹妹(姐姐),他们好崇拜叶夏,崇拜这个妹妹(姐姐),竟然能出那么有道理的话,而江安和林兰同样盯着闺女愣神,半晌都没做出回应。
也不知过去多久,江安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地开口:”夏夏,告诉爸,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听的?”
叶夏歪头,一脸真无辜:“没从哪听,是我自个想哒。爸爸,最多再有一年,这荒年就能过去,等这荒年一过,咱大梨树就会恢复山清水秀,
那时,山里的山货肯定不少,咱们也可以在山坡上自行栽种果树,有了果子,直接卖,加工成果脯卖都可以的。还有,养猪场、养鸡厂,只要咱们大梨树能办的厂子,手上有钱,就都能办。“
为免她爸想得多,叶夏的言语稍微有些稚嫩,甚至是幼稚,然,绝对不是信口胡扯。
“你这脑袋瓜子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江安伸手揉了揉闺女的发顶,满脸笑容:“办厂子哪有你得那么容易,不过,爸爸会把你这些话放在心上,真要是荒年很快能过去,那爸爸肯定好好考虑考虑你的提议。”
俗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大梨树四面环山,要是没这饥荒,日子虽过得穷点,但肚子倒是都能填饱。可不容否认的是,大家都不富裕,到底,是他们这些做干部的眼界窄,只知循规蹈矩,靠在地里刨食领着大家伙过日子。
若是大队真想他闺女得那样,发展起集体副业,那么大梨树的未来可期啊!
“妹妹,你这嘴儿一张巴拉巴拉个不停,为什么三哥我听不太懂呀?”
江学慎是既羞愧,又疑惑地看着他妹,闻言,叶夏正要张嘴,熟料,她爸直接抬手在她三哥后脑勺削了下:“听不懂那是你脑子没你妹妹好使,自个没事好好琢磨去。”
江学行扬起奶音儿:“爸爸,我知道姐姐什么,姐姐是要大家过好日子呢。”
“听听,五都比你聪明。”
嫌弃地看眼自家老三,江安对林兰笑:“咱闺女这脑子随了我。”
不成想,林兰给他一个白眼:“你有我聪明?”
江安一怔,旋即忙不迭:“你聪明你聪明,咱闺女像你,但你男人我也不笨,这你得承认吧?”
林兰忍笑:“凑合吧。”
江安挠挠头,故作疑惑:“怎就是凑合?我这脑袋瓜子灵光着呢!”
叶夏和江学慎,还有江学行不约而同瞪圆眼睛,长大嘴巴,看着她(他)爸和她(妈)花式“斗嘴”。
林兰看眼叶夏仨,又把目光挪向江安,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瞧瞧你,还有点做爸的样儿?”
夜风透过窗棱缝隙吹进屋,油灯摇曳,江安靠着炕箱琢磨着闺女吃完饭时得那一通话,待听到媳妇儿的脚步声穿进卧房,他方拽回思绪,望向媳妇儿:
“快上炕歇着,都了盆里那些衣服我明个洗,你就是不听,非得睡前洗干净晾着,就知道让我心疼。”
林兰闻言,有些好笑:“我咋看不出来你心疼?真要是心疼我,你能跑到炕上来,不知道陪着我在院里话,一块把那几件衣服给喜乐?”
“大晚上的洗什么衣服,我了我明个抽空洗,是你自个非得今晚洗的。”
江安着,看眼已经睡下的闺女和儿子,继而压低声音续:“你凑近点,好好看看我。”
林兰不明所以,但还是上炕,到了男人近旁。
江安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的眼睛:“你仔细看看,我眼里全是心疼,都是因为你而起的。”
林兰怔了下,旋即轻拍了他的胳膊,笑嗔:“没个正经。”
江安一把捉住媳妇儿的手:“是你看不出来我心疼你的,我这不就让你凑近点好好看看嘛!”
“我咱不年轻了啊!”
“我三十五,你三十三,咱还年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