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舞台，这是一个类似于茶馆的地方。前面一个小小的戏台，戏台下面有两三百个座位。黄金荣并没有坐在显眼的位置，而是找了一个往后偏向旁边的位子坐着。杜月笙眼尖，他粗略一扫已经明了，台下就座的绝大部分一身江湖气，不问可知都是黄金荣麾下的徒子徒孙。</p>
这帮人能懂什么京戏？他们不过是被黄金荣拉来捧场的而已。真正来看戏的也不是没有，可绝对不超过十个人。杜月笙微微一笑，向着黄金荣走了过去。</p>
人群里面自然有不少认识杜月笙的，大家都纷纷向他点头致意。黄金荣向杜月笙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跟前。</p>
杜月笙落座，茶博士立刻过来沏上一碗茶。黄金荣轻声道：“快开戏了，为了不打扰人家，所以我没站起来招呼你，不介意吧？”</p>
“老爷子说的哪里话？”，杜月笙微微一笑：“你看看，我身边的打手一个也没带呢。为什么？还不是怕进来些横眉竖目的家伙影响了人家的演出？”</p>
黄金荣一听大为满意：“难得老弟有这份心思。”，接着他拿着折扇微微一摇：“老弟这段时间风生水起啊，我走大街上都会听人说杜先生如何如何。嘿，了不起啊了不起。”</p>
杜月笙微微一笑：“这都是托老爷子的福。”</p>
“你比张啸林强多了。”，黄金荣折起扇子轻轻拍了杜月笙一下：“这段时间他也在招兵买马，虽说招到了不少，但比起你来可差得远了。”</p>
“老爷子！”，杜月笙一脸的诚恳：“您说过，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多招点人，那也是为了咱们好。嗯，这样吧，要是以后老爷子有用人的地方，那就让他们先上。比如说，哪天红帮的人起刺了，只要老爷子一声令下，月笙必然带着我的人冲到最前面。怎么样？”</p>
“哦？你的人愿意为我所用？”，黄金荣有些小小的惊讶，他没想到杜月笙这么痛快。</p>
杜月笙慢慢呷了一口茶，伸手从前面的果盘里拿起一个福橘剥了起来：“当初我就申明过，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咱们青帮。您的事，就是青帮的事。尤其是面对红帮这样的对手，那就更不用说了。我此时不拼，更待何时？”</p>
“好，好！”，黄金荣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同层层舒展的菊花：“有老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哈哈，老弟快人快语，不错不错。”</p>
得到杜月笙保证的黄金荣喜上眉梢，他能听得出来，杜月笙这不是在说场面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有这个意思。这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日后要有什么火拼的勾当，他首先叫杜月笙带着自己的人往前冲。而且他也不怕杜月笙说便宜话，只要他姓杜的许下了这个诺，那以后就得遵守。若不遵守，再收拾他也不迟。</p>
心情大好的黄金荣态度极为热情，杜月笙也是一脸和煦。本来有些微妙的气氛，就这么轻易被打破。不一会儿锣鼓开场，两人专心看起了戏。</p>
这一场理所当然是露春兰的正角儿，演的是一出《游龙戏凤》，讲述的是明武宗朱厚照和山西大同美女李凤姐的故事。看到这里，杜月笙不由得又想起了孟小冬。</p>
北平复辟之后，孟小冬和梅兰芳在乾坤大剧院上演的正是这个曲目。他们两个一个女扮男饰正德皇，一个男扮女饰李凤姐。“游龙戏凤”，堪称千古奇观。</p>
可这千古奇观落在杜月笙眼里却满不是那个味儿，他是怀着纠结的心情看完全剧的。纠结归纠结，梅兰芳和孟小冬演的是真不赖。可这个露春兰呢？她唱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杜月笙听了没几句，看了没几眼，就意兴索然了。她的本事，比起跟他配戏的那位差远了。唯一可取之处，大概就是他身材模样挺好吧。嗯，嗓子也脆。可也仅仅就是个脆而已，全无功底可言。</p>
台下的叫好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杜月笙心中鄙视。这些人很明显是排练好的，到了节骨眼，自然有人带头鼓掌喝彩。冲着黄金荣的面子，杜月笙也违心的喊了几声好。只有那几个真正懂戏的，看得皱眉不止。</p>
黄金荣的打赏不时的送上去，余人也接连送赏。杜月笙为了场面，也送了。他正感无趣，忽然角落里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来：“唱的些什么呀？这能听吗？瞎耽误工夫！”</p>
台上台下立刻安静下来，黄金荣一张脸已经犹如霜罩。可那人丝毫没察觉出来，他继续摇头：“本来看到报纸上介绍，我大老远跑来上海想要一睹芳容。嘿，可看来看去，露春兰露老板，只不过是个花架子而已。中看不中用，我也就不用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