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着负手独立于花园中的挺拔背影,宋承嗣和以往一样忍不住心生妒意。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不论容貌、智慧、还是万中无一的武道天分,素雪公子似乎生来就是让所有人妒忌的。
好在他只是素雪公子梁素雪,不是吞贼许之寒。尽管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梁素雪都要比许之寒更出色,可宋承嗣却始终认为自己应该和他尽可能地保持一些距离。
因为梁素雪的表现太过漫不经心了。
宋承嗣清楚在常人眼中自己只是一个纨绔,哪怕如今已成为了松原宋家的家主,人们也只会认为自己是“侥幸”。毕竟表面上看来,宋承宗那个野种要比自己强得多。可宋承嗣却知道自己除了不够勤奋和贪杯好色这两个缺点之外,其他的一点都不比宋承宗逊色。宋家不是只有一个宋承嗣,如果自己真的那么不堪?同样是嫡子的宋承理、宋承义他们又岂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继承家主之位?
所以宋承嗣相信自己的眼力和判断,也因此对梁素雪生出了怀疑。
漫不经心并不一定是坏事。很多时候,人们表面上越是漫不经心,就越说明他们已对事情有着足够强烈的信心和把握。只有自信一定能成功的人,才有底气表现出对事情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
可梁素雪却是真的漫不经心!不是表面看来如此,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在意由他亲手挑起的简心阁与雨楼生死之战的结果。
这实在很不合常理。自从梁素雪来到宋家,开始有意无意地指使简心阁的杀手们对雨楼不断做出挑衅时,宋承嗣就一直抱着这样的怀疑。
简心阁固然底蕴深厚实力强大,又得到了青风的帮助,可即便如此,沉寂多年的简心阁想要对付如日中天的雨楼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宋承嗣不明白梁素雪当初为何要拒绝许之寒的意思,执意要以简心阁为主对付雨楼。
宋承嗣原本以为这是梁素雪的自尊心作祟。既然简心阁与雨楼是天生的夙敌,那么不假他人之力战而胜之才更符合梁素雪这种人的心态。然而眼看着松原城中在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无数本不该出现在此的雨楼执事,将简心阁先前针对雨楼的所有布置在短短半日之内尽数化解,更毫不留情地展开了对简心阁杀手的血腥屠杀,而田子渊和宁志泽两人更是轮流出手击杀简心阁精锐。在这种一边倒的形势之下,梁素雪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无动于衷的样子,宋承嗣很难不怀疑他的用意是否真的是打算击败雨楼。
“你的人快死完了。”舔了舔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的嘴唇,宋承嗣咬牙走进花园对梁素雪说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选择追随许之寒,那么不论如何自己都要拿出该有的姿态。
“我知道”梁素雪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掌接住一片苦苦支撑多时却终究还是被寒风吹落的枯叶送到眼前端详起来。似乎在他的眼里,掌心里这片枯叶的价值远比简心阁大半精锐的生死更重要。
“雨楼的损失很小”反正已经开了口,宋承嗣也不去计较后果,“小到他们在杀了你的人之后,还有闲工夫收拾现场清理血迹,然后抬走自己人的尸体,甚至还专门有人出面与那些遭池鱼之殃的人家商谈赔偿事宜。”
“我必须承认,只这几个细节就足以证明苏心檀的确做的比我要好。”梁素雪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我原以为杀手们只要会杀人就好,现在才知道,杀手与杀手组织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为什么?”眼看时候已经不早,城中的激战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屠杀即将接近尾声,宋承嗣有些迫不及待。
“为什么?”梁素雪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地回头看了眼宋承嗣,随即“恍然”,“哦,你问的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吧?”
“许之寒的意思你我都很清楚,你这样做会不会有欠考虑?”宋承嗣仔细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不论如何,对方都是大名鼎鼎的素雪公子,而自己却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弦,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在眨眼间将自己用不同的方法将自己杀死无数次。
“据我所知,在你做宋家少主的这些年里,宋溪岚似乎从未让你插手过宋家的事务?”梁素雪突然问道,“于是他死了,而你则取而代之。”
梁素雪的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可宋承嗣却已经清楚地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或者说,是一种警告。
“所以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是对的。”将宋承嗣的反应看在眼里,梁素雪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轻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