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许多著名的烈酒,但要说到最烈的那一种,任何一个喝酒的人都会告诉你是项州的“杀穿喉”。因为世间最霸气凛然的一把刀在项州,最霸气凛然的一个人在项州,所以最烈的酒自然也应该在项州。
王楼是项州最高的一幢建筑,也是这里最奢华的酒楼,更是整个项州所有出售杀穿喉的酒楼里酿造之法最为正宗的一个。
对于项州本地人来说,能在这里接受宴请的都是主人眼中最为尊贵的客人。所以不论你有没有钱,只要你想表达自己对客人的尊重与诚意,就一定要来这里,哪怕你可能需要因为这次请客把全部家产包括身上的裤子都送进当铺。
因为这几乎已经成了项州的一个重要传统。
好在王楼的东家可能不喜欢看到所有人都光着身子,就算是美女,也是半遮半露的才撩人。一群皮糙肉厚毛发浓密的莽汉子脱光了衣服在自己面前晃悠,只是想想都令人反胃。所以王楼的东家总会在每个月的月初和月中免费送出三十桌上好的席面,供那些家底不够殷实的人家宴请自家的贵客。
今天不是月初,也不是月中,所以今天的席面绝对不会免费。但刚到项州便接到某人邀请的叶青衫和鱼盼盼却一点都不怀疑请客的那位会没钱会账。哪怕眼前这一桌上好的席面价值两千四百两,而请客的人为了他们两人更豪气地包下了整座王楼。
这样请一次客的花费,已经足够在项州城里最昂贵的地段买下一座三进的宅院。可奇怪的是,这样奢侈的酒席,居然连一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
“难道我们弄错了?”鱼盼盼看着巨大的玉石为面的圆桌上那些看起来就无比美味可口的菜肴忍不住咬着手指咽起了口水。女孩子大多都比较喜欢美食。就好像男人通常都爱美女和美酒一样。
“没有错,就是这里,就算不是,也先吃饱了再说。”叶青衫大大方方地挑了个位置坐下,直接无视了手边的象牙筷子,伸手捉过一只鲜脆透明的水晶肘子便不顾形象地啃了起来。赶了八九天的马车,一路上不是干硬的烧饼就是寡淡的馒头,就算有佳人作伴,嘴巴也一样会馋,肚子也一样会饿,美食当前也还是会迈不开腿。何况这些美食美酒还是别人请客,不用自己掏钱?
眼看着叶青衫不讲客气,鱼盼盼立刻就变得更加不客气起来。天大的事情,有自己的男人顶着,怕什么?至于叶青衫到底承不承认自己算不算是她的男人,鱼盼盼一点都不在乎。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既然迟早都是,那就可以是。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看起来个头不大,可肚子却总能令人匪夷所思地装下远超自身尺寸的东西。
比如两只烤得外焦里嫩鲜香可口的乳猪,七八斤切得薄如纸片可以透亮的牛肉,十二只在活泉中浸了三日三夜洗净血水与腥气变得脆爽可口的水晶肘子,以及整整一大盆用材料简单却火候精妙的葱烧海参和两大坛至少陈了三十年的黄酒。地上还有一大堆飞龙竹鸡的骨头和虾蟹的碎壳。
“我吃饱了”鱼盼盼率先败下阵来,全然不顾形象地用油光锃亮的小手捧着胀鼓鼓的肚子靠倒在宽大的圈椅上打着饱嗝艰难地哼道。她的面前至少已经堆着二三十只连汤汁都没剩下一滴的碗碟。
“嗯,这里有山楂,你先歇会儿消消食。”叶青衫几乎将整张脸都埋在一只巨大的银盘里含糊地应了句,“我还没饱,再吃点。”
“还没吃饱啊?你是属骆驼的吗?”看着叶青衫那糟糕无比的吃相,鱼盼盼翻了个俏皮的白眼没好气地哼道,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刚才也没好到哪去,可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顿饭要我们掏钱不要?”叶青衫头也不抬地说道。
“凭什么?哪里有请客吃饭却让客人掏钱的道理?”鱼盼盼立着眉毛晃了晃粉嫩的拳头。
“那不就是了?能白吃却不拼命吃,是不是很白痴?”叶青衫终于放下手中那只比屠夫烫猪的水盆还大却已经比大家闺秀的贴身小镜还干净的银盘子痛痛快快地哈了口气笑道,“两千四百两一顿的饭,可不是经常有人请的。”
“所以你打算把一整个三进的院子都吃下肚子里去?”鱼盼盼撇着嘴角鄙夷地说道。这是两人刚刚走进这个巨大的包间看见桌子上的酒菜时开过的玩笑——这张桌子上摆的不是酒菜,而是一座三进的宅院。
“啊,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努力再吃一点。”叶青衫闻言露出认真的表情想了想又起身将一盆不知是什么东西但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的羹汤端到面前自顾自地说道,“总不能把这半拉应该在后院的池塘给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