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人眼里,鱼盼盼并不可怕。即便她曾用两个微笑便化解了姚含英那名噪一时的惊雷刀,可人们对她印象最为深刻的仍然只是她的妩媚妖娆美艳绝伦,以及她鬼迷心窍地喜欢上了叶青衫。然而当她再度现身于松原城中,公然踏着一位让人看不出深浅的高手脊背缓缓走向马车,然后冲着空气风轻云淡地道了句“叫许之寒立刻滚来见本尊”后,人们突然感到一股寒彻骨髓的恐惧涌上心头,几乎瞬间就抽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许之寒是吞贼,青风七魄之一的吞贼。不论身份地位权势实力都堪称当今江湖的顶尖人物。就算是太平坊的那位疯子坊主五云嘉熙,在见到许之寒时也不得不在表面上自称一声“愚弟”以示礼敬。
可鱼盼盼却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堂而皇之地让许之寒“滚来”见她!
通常情况下,只有主人呵斥下人时才会用这样的神态和语气。如果鱼盼盼是许之寒的主人,那么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青妖!
如果换一个人如此,人们绝不会将之与青妖联系到一起。可所有人都知道鱼盼盼所会的武学里,有一门叫做“坐忘神功”,更大多听说过坐忘神功那能令人“心同赤子灵藏太虚、坐矣忘矣圆融天道”的神奇玄妙。而鱼盼盼身边那些态度敬畏谦卑的神秘高手更是进一步映证了人们的猜测——除了青妖之外,还有谁能驾驭如此之多让灵犀境都根本看不出深浅的高手?
很快,人们就亲眼目睹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许之寒在看到鱼盼盼与那些高手之后只是稍稍一怔,随即便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伏在地久久不曾起身。
霎时间,松原城的天空里仿佛有盛大节日庆典开启般被无数耀眼夺目的传讯烟火挤满,五光十色的烟火之中,还有矫健灵动的信鸽身影在不断闪现。
青妖重现的警讯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传遍江湖,天下皆为之沸腾。
除了项州。
“你确定已完全封锁消息了?”负手立于书房窗前的姚含曦不知为何竟一改往日里端庄秀丽的装扮,一袭剪裁得体的素色修身箭袍让如今的她看起来显得格外英武干练锐气逼人。
听到姚含曦的问话,刚自外头赶回来报讯的姚义詹顾不上擦拭额前的汗水,连忙垂首肃立一脸愧色地回道,“回掌门的话,说来惭愧,属下原本以为已将所有讯息封锁,不论是活人还是飞禽走兽怪虫游鱼,可直到段督派人送来一车尸体之后,属下才知道自己还是做的不够好,还请掌门责罚!”
姚含曦闻言,只是勾起嘴角微微笑道,“你起来吧,项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难能可贵,说起来也算是我强人所难,小小疏漏在所难免,也不怪你不尽心尽力,下次细心些便是。”
“谢掌门恕罪!”姚义詹闻言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自从前日晚间姚义堂突然现身探春园后,姚含曦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以往很少在人前绽露锋芒的她在过去这二十来个时辰里便仿佛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刀,举手抬足都散发着一股如有实质令人不敢直视的锐气。而姚方伯与楚明月双双搬入磨山脚下那座别院的举动也让所有刀王门人清晰地感受到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不得不咬牙决断选定立场,而不再和以往一样偷偷抱着骑墙观望或是浑水摸鱼的心思。
作为姚含曦的心腹,姚义詹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只能硬起头皮跟姚含曦一条道走到黑,自然会担心自己在半路就被姚含曦无情抛弃。在姚方伯和姚含英的眼里,自己已然如叛徒一般,还是刀王门和姚家的双重叛徒,一旦自己办事不利惹得姚含曦不快,下场实在堪忧。好在姚含曦似乎真的没有怪罪,倒是让姚义詹狠狠虚惊一场。
“我爹那边又是个什么说法?他老人家真的打算在磨山脚下长住了?”姚含曦再次问道,只不过在提到姚方伯时,语气总透着一丝令人齿冷的轻佻甚至是讥诮之意。
“这个属下倒是不清楚,自从昨日里叔祖搬去别馆之后,负责守卫的便全都被他老人家亲自换成了姚义堂的人。属下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甚至——甚至连他老人家此时还在不在门中都不能确定……”姚义詹小心翼翼地回道,生怕刚刚躲过一劫的自己又要面临责难。
“哈——”姚含曦闻言竟大笑起来,良久才慢慢止住笑声喘着气坐回书桌之后摇头讥道,“看来咱们这位南溟刀王终究还是老了啊!哪里还有当年那捉刀在手便可一往无前开山裂海的霸气?既然他没胆子与我们堂堂正正地交锋,反而想要玩弄些阴私勾当,那就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了。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那张老脸该往何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