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被夜明珠照得绿莹莹的甬道,就来到了非毒城内。不等叶青衫从这条甬道所展现出来的财富和隐藏在甬道内部的那一股股摄人心魄的强大气息带来的震撼中回复,一架由八匹毛色、体型甚至额前那一点白斑都完全相同的骏马所牵引的纯银马车早已等候在甬道尽头。
马车车厢前站着四位面容姣好身姿绰约的宫装侍女,在见到叶青衫的第一时间便盈盈下拜,随即躬身匍匐在车门前以自己柔软平滑仿若无骨的脊背为阶,恭迎叶青衫登车。
叶青衫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可以人为阶这种事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为难。然而陪同他走过甬道的那位青衣男子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如果贵客觉得为难,就说明她们做的不好。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人,留着又有何用?”
踩着美人的脊背登上马车,车夫抖了个鞭花发出一声脆响,马车应声启动缓缓而行。只是滚滚车轮声中还极有规律地夹杂着一些别的声音——钢刀入骨热血飞溅的声音。
里许的长街很快到了尽头,钢刀入骨的声音也响了九十九次,当马车车门从外头被人缓缓开启,叶青衫强忍下心头的好奇不去看身后的街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眼前那座金碧辉煌豪奢华丽却透着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息的宫殿前的台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九排新鲜人头,和台阶之上那个明明满心惶恐两股战战却依然还要强行挤出一丝扭曲笑意的人还是让他明白了过来。
又是那该死的百鬼出迎!
杀你是在救你。这种事听起来很荒谬,可事实的确就是如此。杀死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又毫无反抗之力的陌生人并不容易,只是一想到自己若是不杀,对方的下场会更加惨不忍睹,叶青衫也只能横下心接过一位侍女奉上的宝剑抬手穿透了那人的眉心。
眉心被穿透的人往往都死的很快且几乎没有痛苦,看着对方临死前那终得解脱的放松神色,叶青衫暗暗叹了口气。不等尸体倒地,两位身穿绸衫的仆役已闪身上前。一人手起刀落随即以丝巾捂住断口的血泉,另一人接住飞起的人头捧在怀里迅速清理妆扮然后仔细地摆放在台阶正中,等做完这些事,两人才朝叶青衫躬身拱手带着恭敬无比的神态抬着无头尸体悄然退后。
一串玉磬声起,华丽宫门在悠扬乐声中大开。阵阵香风袭来,十八位国色天香的美人自宫门内鱼贯而出排成两行翩然起舞,身姿摇曳舞步曼妙令人迷醉不能自已,只是一双双美目却空洞无神,就好像她们只是一具具没有生命的美丽傀儡。
踩着没过脚背的柔软地毯步入宫门,被三十二根两人合抱的金丝楠立柱撑起的偌大宫殿之内,除了一盏盏以纯金打造嵌满大块宝石、燃烧时散发着沁人幽香的巨大油灯之外,只有一张宽大席案。
一名容貌英俊举止优雅的仆役自殿角快步迎来引叶青衫入座之后,也不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金锤轻轻叩响身旁的玉钟,悠扬乐声渐渐平息,只剩余音袅绕不绝。大殿正中的帷幔缓缓撤去,叶青衫只见一位正悠然自得地品茶的男子正端坐在一张以天然树根只略微在细节上做了少许修饰的的巨大座椅中,用充满兴趣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尽管那座椅看上去好似一条栩栩如生的盘龙,就连身上的鳞片和张扬的五爪都纤毫毕现清晰可辨,其价值根本无可估量,然而叶青衫的目光却还是被座椅中的男子牢牢吸引。比起这位男子,那堪称稀世奇珍的根雕座椅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如同烂木头般不值一提!
“我是长门秀树。”男子的自我介绍很直接,也很简单。可叶青衫清楚,越是真正的大人物,越是不喜欢也不需要用华丽复杂的语言来介绍自己。他的名字已经能说明一切。就好像天子只需要一个“朕”字,就足以让天下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他那气吞寰宇唯我独尊的气势与权力一样。
“你可以叫我长门,也可以叫我秀树,还可以叫我长门秀树。”这位非毒尊者不仅有着近乎完美的容貌,极其优雅的举止,就连他的嗓音都充满着令绝大多数女性都陶醉得不可自拔的磁性。这样一个人,按道理应该很容易给人非常不错的影响,可叶青衫偏偏总有种无比强烈的怪异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叫我长门的人,都死光了。叫我秀树的人,也死光了。叫我长门秀树的人,嗯——倒是还没死光,好在也快了。”长门秀树放下茶碗拍了拍座椅扶手自顾自地说道,“所以你可能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称呼我。这个问题难住了许多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
“幸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叶青衫想了想笑道,“所以暂时来说,我只要用‘你’来称呼你就好。至于之后么,也很简单,我们不要再见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