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68平的小房子，墙壁上的白漆已经斑驳泛黄且多处开裂，天花板上满是灰蒙蒙的细尘。</p>
在这种设计功能仅供三口之家勉强居住的小房子里硬是开出三室一卫一厨之后，再摆一张小圆桌用来吃饭，已经不可能再有一点点多余的空间。</p>
这就是小雪的表舅，宋长文的家。</p>
小雪的表妹宋宁宁此时就坐在开门可见的小方桌边上，面前摊着一堆学习资料，提着笔却半晌不见动一动。</p>
她的父亲宋长文今早清醒过来，这本是好事，应该值得高兴。可是，自打昨天无意中看在报纸上到表姐苏慕雪投河自尽被人所救的消息后，她就一直自责难安。昨晚，想着这事，担心着，害怕着，一晚上辗转反侧，没睡过一秒钟。</p>
她不敢告诉母亲。因为父亲的事，母亲已经心焦如焚了，不能再让她添忧，而且就算告诉了母亲又能怎么样？表姐三天没回来了！</p>
她曾偷偷地给表姐打过好几次电话，却一直提示关机。会不会表姐在获救之后仍然想不开，这会已经……</p>
一想到这个可能，宋宁宁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得脸色铁青。</p>
那天在医院，要不是自己一时冲动情绪失控将父亲出事的责任一股脑全怪到表姐身上，对她又打又骂，她也不会离家出走自寻短见吧？</p>
“啊！”</p>
厨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是宋宁宁的母亲，秦素娥。</p>
老宋醒了，神智清晰，不过手脚还没有感觉，不能控制。听医生说，像老宋这种情况，有很大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能恢复，没必要过多的担心。所以，秦素娥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点。</p>
托隔壁床的病友家属帮忙照看一下，她急匆匆地跑回家准备给老宋煲一壶鸡汤。昏迷好几天，就靠吊针注射的营养来维持生命，这会应该很饿了。</p>
“妈！怎么了？”</p>
听到秦素娥的惊叫，宋宁宁着急地跑进厨房，看到母亲正将左手食指塞进嘴里吸吮着。</p>
切鸡肉时，想到外舅女好几天没回来了，前两天她就托所有认识的人有看到她的外舅女一定要告诉她，可一直没有消息。</p>
她知道，外舅女除了她们一家，再无亲人，也没处可去，这多天不回家，是不是出事了？所以分了神。</p>
“宁宁，妈没事。不小心切到手指而已。”</p>
强颜一笑，回答女儿的问题时，秦素娥将含在口中的食指拿出，一道很深的刀口，挂着大片皮肉，这一会，又涌出一股殷红的血液。</p>
“妈，我去给你拿创口贴！”宋宁宁担心地丢下一句话，便惶急地往自己的卧室奔去。</p>
“蹬蹬蹬”地跑了几步，又想到爷爷奶奶正在睡觉，减了速度，改成尽量不发出声响的疾走。两老并不知道父亲重伤的事，她和母亲没敢告诉。不然，这会两老哪能安心睡得这么香。</p>
看着宋宁宁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手，往伤口上绕上创口贴，秦素娥心里很是欣慰。</p>
女儿懂事，她和老宋的压力减轻不少。别的不说，谁家的女儿不爱美？可是宁宁身上的衣服，还是初三那会买的，式样款式早就过了时。可她从来没跟父母提过要买新衣服。</p>
秦素娥忽然觉得欠了女儿什么。眼神一柔，闪过一阵愧意，说：“宁宁，等你爸好点了，省点钱出来给你买一身新衣服吧。”</p>
“妈，算了吧。打扮再漂亮，那也是给别人看的。”宋宁宁不屑地一撇嘴，轻轻说道：“再说，你女儿丽质天成，就这般模样出去，还有人因为走路时偷看你女儿而撞在电线杆上呢！”</p>
秦素娥强颜一笑。她知道，懂事的女儿这是故意逗她开心，就算是敷衍，也是要笑一笑的。</p>
她不知道的是，女儿的班主任昨天又催促学生交一笔资料费，不多，才两百块，可宋宁宁没敢告诉她。</p>
这时，门铃响了。宋宁宁跑去开门，门外站的是令她担心不已的表姐和一个陌生的男人。</p>
“表姐！你终于回来啊……”宋宁宁喜极而泣。上午父亲醒了，下午表姐回来了。</p>
这是双喜临门！处于不幸的人们，在山穷水尽时遇到柳暗花明，总会把不幸中的大幸当成大喜的。</p>
“宁宁你好……”小雪的神色还有些不自然。摁下门铃之前她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周良等地不耐烦了，帮她摁的。</p>
“宁宁，谁啊？”厨房传来秦素蛾的声音。</p>
“妈，是表姐回来了，她还活着！”宋宁宁回头喊了一声，马上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母亲是不知道表姐曾想不开寻短见一事的。</p>
好在秦素娥在厨房忙碌着，可能并没听清女儿说的，只是依稀听到“表姐”两字，得知外舅女回来，原本吊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计，从厨房里跑了出来。</p>
“慕雪！你可回来啦，太好了！这几天见不到你，怕你出了什么事，差点没把你舅妈给急死。”秦素娥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拿袖子揩了一把湿湿的眼角，展颜一笑，说：“对了，你舅舅早上醒过来了，医生说了，恢复的好不会有后遗症，这下可好了，很快就能雨过天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