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的事。”
老头子用舌根儿打起了太极，乐呵地看着袁柯一脸崩溃的样子。
“行了，开车吧。”
“好嘞，系上安全带，咱们走着。”老头子一踩油门，将车开上了路。
袁柯斜眼打量对方，在他的记忆里有三个人是最不想见到的，一个是抛弃他和弟弟的母亲，一个是凶神恶煞仿佛不杀尽天下夜族永远不会舒坦的曲恩奇，还有一位就是面前这个迫使自己成为夜行联络人的臭老头，a省特级夜行人孙舍。
此人有诸多外号，比如老流氓、老不死的、臭不要脸的……这些外号基本涵盖了见过他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但就是这么个四不着调的家伙却是中国夜行机关里的元老级人物，而且早在中国夜行还不叫夜行的时候，他就开始和夜族打交道了。
在东篱市，袁柯的情报向上只传达给两方，一方是直接管辖东篱市地面儿的疯子兄弟——曲恩奇和曲恩赐，另一方则是孙舍；曲氏兄弟专职武斗，孙老头极擅逢迎，尤其会拍夜族高层的马屁，再大的矛盾和麻烦也能被他顺势拍没。若不是靠着这点能耐，他这超200的坨儿在偏向武斗的夜行机关里早就呆不下去了。这么多年来，有人说他表面猥琐，实则干练；也有人他曲意逢迎，坐吃等死……但在袁柯看来，这就是个油到骨头，满肚子计谋的家伙，至于别的，就实在看不出来了。不过，他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这老家伙一出马，准有大事。
欠修的破面包车喷出俩黑烟圈后，停在了位于lc区的华兴街。
这里是上世纪80年代东篱市曾经繁荣过的象征。到处房靠着房，楼挨着楼，黑压压得密度惊人，但在半空中，电线交错纵横，八成以上的房舍墙皮脱离，破败不堪的景象让人不禁想起香港的九龙城寨来。
下了车，借着手机光圈，袁柯四下张望。
他们停脚的地方是众多破楼里比较像样的一栋，但即使如此，墙上那些来历不明的黑印，和地上堆得又高又招苍蝇的垃圾堆，再加上门洞里散发出的那种没有排便管道的80年代老楼房特有的馊味和臭味压抑得让人想自杀，就更不要说住这儿了。
袁柯没觉得什么，毕竟他能在三伏天和下水道里的腐尸打交道，反倒是引他来此的孙舍一脸嫌恶，连忙捂住口鼻。袁柯不禁问：“你把我叫到这儿来做什么？”
“上去就知道了，总之是正事。”
说着，孙舍率先进楼。
穿过楼梯洞里满墙“小姐”和“重金求子”的小广告后，二人来到了三楼。
这儿是连排楼结构。
破旧的走廊向里延伸，左右都是住户的房门。
此时，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
他一手插着兜儿，一手拿着精致的怀表看着，目测三十岁左右，一副黑框眼镜加上笔挺的身形，让他看上去像极了某某组织里的精英。他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和这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事实上从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来，站在这里等人是一件极为难受的事。
“梁先生，让你久等了。”孙舍笑得像弥勒佛似地迎了上去。
“不久，才一个小时，不过是中国人平均寿命的六十三万零七百二十分之一而已。”对方冷冷地说。
读出了对方脸上的不悦，孙舍连忙岔开话题道：“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说得东篱市响当当的探案之王，在省厅都有里有面儿的人物袁柯。”
“你好。”
袁柯礼貌性地和对方握手。
握上的刹那，一种透入骨髓的冰冷钻进他的掌心。
“这位是永夜联盟东亚理事会会长秘书梁子霁梁先生。”
听了孙舍的话，袁柯手一僵，愣愣地看着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家伙，甚至忘了握手要上下摇一摇。
（他，不是人类？！）
“你好，”梁子霁打断了袁柯的思绪，“听说你是查出了自杀代理人的功臣，感谢你为维护夜族和人类和平做出的努力。”
“啊？啊。”袁柯反应过来，虽然对方说得是不痛不痒的官话，但让他的不适应有所减缓，老实说，看惯了曲恩奇对夜族毫无理由地刀剑相向，他早就忘了夜行机关除了暴力与厮杀，还有外交这回事儿。
而孙舍，还有这个东亚理事会会长的秘书，就是专门负责干这活儿的人选。
二人有说有笑，向走廊深处走去，其间，梁子霁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袁柯眉头一皱。只见他一面和孙舍聊天，一面从怀里掏出手绢擦手，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肮东西。
袁柯一下子想起来了，难怪初见这家伙竟有那么一瞬，他的身影和曲恩奇的重合在了一起。因为这两个人的眼神里，排除各自的冷漠或者疯狂，存在一种共通的东西，那就是对其他种族的不屑。
天生的。
下意识会表现出来的。
深入骨髓的种族主义者。
袁柯嘴角一挑，对此人印象大跌，说道：“我不想打搅二位，但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大半夜把我叫到这么个地方是为了什么？”
梁子霁有些惊讶。
“怎么，你没告诉他？”
“我正要告诉他。”
说完，孙舍拉着袁柯来到走廊最深处左侧的屋子前，将防盗门慢慢推开。
“让你来，是做老本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