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起了针,她走出输液室。
只见李衔九正躺在卫生所院子里的滑滑梯里,像个颓废的烟鬼一样抽着烟,地上都是烟头。
姜之栩整理了一下心情,才走过去。
问:“回家吗?”
他闻声想睁眼,又因为阳光太强而放弃,坐了起来,低头适应了一下,才看她:“好了?”
她说:“嗯。”又说,“……谢谢。”
他站起来,一个没站稳,晃了一下,骂了声“操”,又俯身把地上的烟头拾起来。
她知道他今天爬楼太多,腿酸,一时眼眶发涩。
他走了几步,把烟头丢到垃圾桶里,揪着衣襟荡了荡,说:“走吧。”
那时候才中午。
姜之栩大着胆子,问他:“我请你吃饭吧。”
他扭脸看她一眼,她有点结巴:“反正今天中午大人都不在家,何况电梯也不能用。”
他顿了一秒,舔了下唇,问:“你想吃什么?”
她说:“麻辣烫吧。”
他直接否定:“不行。”
她怔了,扣着衣服上的纽扣,想了想问:“菠萝饭呢?”
他皱眉想了想,说:“走。”
他去骑车子,她在一旁等她,随后他们一起去另一条街上吃菠萝饭。
那会儿正是饭点,吃饭的人不少,要等桌。
于是他们就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一个端坐着,一个在看手机。
说来也巧。
这天他们俩都穿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而旁边同在等桌的情侣也穿着白衣黑裤。
姜之栩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坐的更拘束了。
有树叶落下来,飘到膝盖上,又悄然落到脚尖上。
初秋总给人安心的感受。
于是姜之栩没有太纠结,便把心里话问出来了:“你回家,是因为我?”
李衔九弯腰坐着,胳膊搭在两腿的膝盖上,闻声偏了偏脸,看了她一眼。
她目不斜视,看车水马龙,看人头攒动。
他说:“我前两节课一直在做卷子,掐着表给自己考试呢,没注意你。”
她顿了顿,缓缓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未移,一直在看她。
又说:“我回班之后,裴宣濡告诉我你发烧了,所以我请假回来看你。”
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午后细碎的阳光,不是很强烈,但却很盈满。
她心尖发颤,屏息盯着他看。
他又把头偏回去,撩了把头发,又捂了把脸,苦大仇深:“妈的,早知道给你妈打电话了,爬上爬下的,累死了。”
姜之栩一顿。
他换了个姿势,仰靠在椅子上,昂着脸,眼睑向下,瞟了她一眼。
她顿时就笑了。
他舌头顶了顶脸颊,也忍不住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风流。
这顿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
吃完饭之后,有一点半了,李衔九要去学校,姜之栩感觉昏沉,亟需休息。
而小区群里通知说,电梯还在检修,姜之栩左右是爬不动20层楼的,就打算去孟黎的店里休息。
李衔九自然要送姜之栩过去。
孟黎的蛋糕店在万达附近的步行街,李衔九不熟悉路,姜之栩在后面给他做人工导航。
从近路过去,恰好要经过一个技校,这所学校是青城有名的混混聚集地,在过学校后巷红绿灯的时候,恰好听到响动,一偏头,看到有人在打架。
五六个少年都赤手空拳,开始的时候在推搡,后来有人急了,开始上脚踹,这时候形式才分明,原来不是群架,是五个人群殴一个。
再看那被打的人……觉得眼熟。
姜之栩一诧,拉了拉李衔九的衣摆,说:“是张家兴。”
李衔九早就注意到了,盯着那边,像在思考什么,又对姜之栩说:“你报警。”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衔九从车子上下来,嘱咐她:“你先骑车过路,到对面再打110。”
“喂……”姜之栩小声的唤。
可李衔九还是没有回头的走了过去。
前面的绿灯亮了,40秒的倒计时,姜之栩看了看绿灯,又看了看巷子。
她急得脸色发白,拨号的手都在颤。
她打着电话,紧紧盯着李衔九的背影。
看他进了巷子里,那些男生停了下来,有人给他说话,他回了些什么,边说边走到蹲在地上的张家兴面前,把他扶了起来。
这个举动让那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其中一个比别人都壮,染着红毛的男生问“你他妈谁啊”,撸着袖子想上拳头。
李衔九看了他一眼,说了些什么,始终从容,仿佛是在路边偶遇好友,叙叙旧而已。
说完话,他就拉着张家兴往外走,红毛男生忽然拉住他的胳膊,眼看着拳头就要落下来,李衔九忽然抓住那人的手臂,一个转身,一脚踹到那人的肚子上。
那人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李衔九没有迟疑,又是几脚踹过去。
姜之栩吓得发抖。
情急之下,恰好看到路对面有正指挥交通的交警,于是赶紧跑过去。
那会正是红灯,她狼狈又跌撞的跑到交警面前,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顺。
李衔九到巷子里之后,原本想和那些男生好好说话。谁知道那帮人仗着人多,油盐不进,他话说一半就知道,免不了要动手了。
果然,他才刚转身,身后就有人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