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租车上,余衡没有主动搭话,苏雯也没有主动开口。前者捣鼓着手机,不时打上一个电话,好像是在约着什么人。而后者,看着窗外的繁华似锦,树荫下的阴与暗在眼皮上交错游离,期间还穿插着高楼大厦的玻璃窗户。
但苏雯并没有去在意景色,而是在想事情。她有点想哭,不是像在车站时那种孤立无援的下意识哭泣,而是有原因的想哭。她还是想回家,想落在院子里的阳光,想老榕树上的知了,想父亲母亲,还想苏晴苏杰。
她低头看了一眼门把手的位置,手不经意的放了上去。但过了没有多久,又放下。刚刚在电话里,母亲曾说过,把自己送到市区里来读书,花费了不少钱和人情,让自己认真努力。想到这,她心里的退堂鼓就停止了敲打。她不想让家里人失望,尽管自己初来乍到,就受了委屈。
真的很委屈,看着脚上被泥土映上了棕色的白布鞋,屈辱的滋味在心里油然而生。其实也只是少女心性所致,说白了也就是想太多了。不过是下意识的一个眼神,又哪能谈的上屈辱。
余衡这一生人甩过给不少人不屑的目光,但偏偏只有苏雯记了一辈子,甚至耿耿于怀了许久。
在很多年以后,苏雯曾经问过他,当初是不是很看不起自己这种从县城来,还要寄住在别人家的孩子。
余衡沉默,不敢说话,心里暗道,你下车就哭鼻子,还穿的这么老土,能让人看得起吗?
不过他不敢说出心中所想,因为旁边有人掐其腰间肉,在为苏雯出气。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余衡皱着眉头喊了苏雯一声,苏雯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已经到了。当余衡准备去提行李的时候,苏雯眼疾手快,自己提了起来,就跳下了车,留下余衡一个人懵了下。
余衡自然想不到自己先前一个无意的眼神造就了苏雯此时心中的委屈。不过,当余衡带着苏雯走进一家甜品店的时候,所谓的委屈在美食面前,直接是消失殆尽。
苏雯本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更何况眼前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甜品直接是将其那受伤的小心灵填满,哪里又还记得一个小眼神。不得不说,对于一个喜欢吃的女生来说,带她去吃一顿好过什么甜言蜜语甚至奢华首饰。
“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余衡显然是甜品店的常客,老板娘看见他,还打了个招呼,随即才看见其身旁的苏雯,怔了下,“这是?”
“表妹。刚来这边读书,我刚去车站接回来。”余衡笑了笑,“那帮混小子都是白天睡觉的,不过晚点叶岷过来。”
叶岷?是明还是哪个?或者说是g?苏雯略微在心中思考,随即又将问题抛到九霄之外,打量着冷冻柜里形态不一的甜品。县城里也有甜品店,但没有这里做的好看,也没有这里的种类多,装修也没这里精致。县城的甜品店十分简陋,就几张桌子,墙壁天花随便弄弄,没有任何的美感。而这里,沙发、藤椅、吊灯,一应俱全,还有着悠然的音乐,再配上淡黄色的色调,显得恬静。
“吃什么?随便点。”余衡表现的很是阔气,然后又对着老板娘说,“我要一杯柠檬蜜就好。”
说完,还不等老板娘点头,余衡就自顾自的离开,坐到了角落的沙发上。他不喜欢藤椅,摇摇晃晃的,没有安全感。他抬头看着柜台前,苏雯还在看着甜品没有出声,想来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不同的甜品,难以抉择吃哪个。
老板娘也是和余衡同样的想法,见苏雯久久没有开口,便推荐道:“这芒果布丁挺好吃的哟!还有这提拉米苏,女生一般都会喜欢。”
苏雯知道芒果布丁,也吃过。但提拉米苏她不知道,也没有听过。扫了一眼牌子,看到了那块安静躺在碟子里,上面棕色似水流下,下面黄色规规矩矩的小蛋糕,神情立刻荡漾了开来,明显是受到了诱惑。
略微的迟疑,她转头,看向了余衡。
余衡惊,不知道为什么看向自己,难道说要自己推荐一下?这可有点难办,他不喜欢吃甜品,来这里点的最多属于吃的,也就三明治。但想来三明治,女生应该不会喜欢吧?那要不然那款可可慕斯?好像挺多女生喜欢点那个。
只是,余衡有点想多了。因为,接下来,苏雯开口,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说:“余。。。。。。哥,我能点两个吗?”
少女明显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余衡,顿了顿,还是决定叫了一声哥。这下可好,这一声哥叫的余衡起了鸡皮疙瘩,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倒不是没有人用过这个称呼,但都是在外面玩的时候,那些狐朋狗友叫的。女生这么叫自己还是第一次,而且,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土土的女生,真的是自己的妹妹。
还不等余衡回答,老板娘就笑了起来,打趣道:“妹妹,你就是点三个也没问题。你哥哥可不缺这么点钱。”
只是,苏雯并没有就此应下,依旧看着余衡,眼中是询问之意。
余衡耸了耸肩膀,还添了一句,“只吃甜品不行,要点多杯饮料。”
苏雯心花怒放,要了一个芒果布丁,一个提拉米苏,还有一杯和余衡一样的柠檬蜜。
在美食面前,什么委屈,什么心情不好,都烟消云散。苏雯看着面前的两个甜点,砸了砸嘴,已经开始幻想着入口的味道。芒果布丁倒没什么特殊的,比起以前吃过的,就是酸了点。至于这个提拉米苏,有一点苦涩,像是咖啡的味道,却又觉得带着些许巧克力入口的质感,吃着吃着,又觉得挺甜的。
而在苏雯沉浸在甜品带来的美味时,甜品店的门被推开,悬挂在上面的风铃叮当作响,像是在迎接着新来的客人。余衡抬头,招手示意。
“老板娘,给我一杯柠檬可乐。”来人先点了杯东西,是一个男生。
“整天喝可乐,杀精,知道不?”余衡调侃。
换作寻常女生,听到这样的话语,估计已经目光飘荡到远方,或是小脸羞红。但苏雯没有,她正在看着芒果布丁里的红豆,好奇为什么要放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