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好穿了一身黑色衣裳,加之没有化妆,看起来面黄肌瘦,略显憔悴。
相比之下,身材微胖的蔡怡琴,走两步便热的出汗,面色红润,一点看不出悲伤模样。特别是,蔡怡琴身上又是小翠花的衣裳,就更让人觉得,她并不是去参加葬礼,而是去郊游的。
蔡怡琴走在李慧好身后,不遗余力的讥讽:“哟,不知道还以为前面走了个纸人呢。”
这既说李慧好瘦,又说李慧好的红脸蛋,像死人。
往常,蔡怡琴这么骂,李慧好早都反唇相讥,即便骂不过,也要斗上两句。可今天,李慧好走在前面,听而不闻,好像转了性。
这般下楼,蔡怡琴见袁建国等在楼下,心道,难怪李慧好装淑女呢,原来是勾搭上袁建国了?
“袁老师第二春啦?你问过你家孩子同意么?”
袁建国耳根子的红晕,在他黝黑的脸上,看起来并不明显。他脑瓜子一僵,只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对,便说:“我家我说了算。”
李慧好莫名其妙的看袁建国,嫌弃:“你和她说什么,也不嫌矮了身份。”
蔡怡琴当然要纠结这个身份问题,她住在李慧好楼下就够了,凭什么身份还要底一等呢。她比李慧好先进厂,也算前辈。她从农机厂下岗时,职位也比李慧好离开农机厂时高。算起来,李慧好样样不如她,不知道嘚瑟什么。
李慧好对蔡怡琴的话置若罔闻,问袁建国:“狗屎怎么说?”
袁建国一脸茫然:“我只会背课文儿,也没学过啊。”
“中国话都不会,还学什么外文儿。”
袁建国怎么回答都不对,索性不说,好脾气的往李慧好身后一站,把蔡怡琴隔开。用蔡怡琴的话来说,温顺的像条哈巴狗。
袁建国黝黑的脸,肉眼可见的涨成猪肝色,明明气的跺脚,尤记得李慧好的话,直到小区门口,总算琢磨出一个足以表示蔡怡琴的无耻,也足以维护他斯文形象的词来。
“碧池!”
可能除了袁建国,小区里没一个老年人会这么骂人了。
李慧好心情大好的带袁建国坐出租,喷了蔡怡琴一身尾气。
两天没见,胡老太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两眼无神,往回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张牙舞爪的四处伸着,皱纹交错纵横,把眼尾的皮肤割成了一块块干褐的湖田。
胡老太见着二人,沙哑道:“坐吧,一会儿人齐了再去。烧了,就埋吉田,离这儿也不远。”说罢,轻咳两声,忙灌下一口水。
李慧好这才看到,胡老太手上贴着医用胶布,看起来输过液。
袁建国忙道保重,就算是一个人,也要把日子过下去。
胡老太牵强的笑:“放心吧,我怎么也要把他送过去啊。”听起来有几分强撑的意味。
当着李慧好的面,没人在提老谢的事,都在感慨老胡当年为了让厂子活下去,吃了不少苦。发不起工资,老胡四处巨债。没有技术,老胡四处挖人。没有销路,老胡自己跑业务。收不到钱,老胡大年三十赖在别人厂里啃饼干……老胡把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了,没有带厂子走向辉煌,遇到了改制,令人唏嘘。
但大家都认同,老胡是个好人。
听说,当年有人抱着一叠大团圆,找老胡要岗位,以改变自家的不良成分。老胡楞是一点面子没给,把人打出厂去。从那以后,更没人敢给老胡送礼了。又听说,当年老胡要带着大家共同富裕,只是遇到改制,不了了之……
总之,老胡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到如今仍为人津津乐道,所以老胡走的顺畅,没得病苦,也是一种福报。
李慧好静静聆听闻老胡的事迹,忍不住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