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巴密浓达的话音刚落,黑压压的乌云一时消散了,接着一束银光又反射向他。伊巴密浓达并没有躲闪,而是举起银弓,又射出一箭。两团银光撞击在一起,爆出夺目的光芒,如同焰火一般飘散在空中。
对方的智术师仍然没有显露身形,不过在暴风骤雨之中出现了无数的冰凌。暴雨变成了冰雹,接着,冰凌渐渐变成了冰块,这些冰雹如长了眼睛似的向底比斯人头上砸去。许多丢失头盔的士兵被击中,登时头破血流,有的甚至被击倒在地上。
伊巴密浓达低吼了一声,他将弓箭指向天空,接着射出一箭。斯巴达人看到,那支箭同样闪着银光,如一颗流星般划过天际。接着,一个巨大的光幕出现在战场上空,雨点和冰雹撞在上面,便消失不见了。
“我说过了,不要对普通的士兵下手!”伊巴密浓达将弓身平举,指向敌人的身后,“如果你还是不肯露头,那就让我来把你抓出来!”
“斯巴达的驯兽师,你的技艺还差得远啊!”一阵如滚雷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你为什么不看看身后呢?也许不需要我动手,你们的死期已经到了!”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伊巴密浓达心念一转,但随之而来的喊杀声惊醒了他。他寻声看去,只见无数身穿重甲,持盾举矛的步兵正在向卫城方向冲来。
援军!斯巴达人事先知悉了我的计划?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伊巴密浓达看到援军的领队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没有戴头盔,而是用一顶金冠束住了飘飞的白发。他虽然年迈,但体力充沛,眉宇之间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他的红袍裹在闪着金光的胸甲上,肌肉虬结的手臂举起了长矛。
“阿尔克西劳。”斯巴达王的出现证实了伊巴密浓达的猜测。“他们如此快速地回援,显然是早有准备。”伊巴密浓达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如何走漏了风声,但他立刻认识到自己这次的计划已经以失败告终。
“伊巴密浓达!”阿尔克西劳的长矛直直地指向对方统帅的胸口,“斯巴达人会给你这样的战士一块葬身之地!”接着,他身后的重步兵齐齐向前,将疲惫不堪的底比斯人围在当中。
“拉卡代蒙人,大话不要说的太早了。”虽然面对强敌,但伊巴密浓达更为警惕的是敌人中间的智术师,“斯巴达人也开始使用智术,这才是我没有想到的!”
“一切都是为了胜利!”随着国王的一声令下,斯巴达人的方阵开始平举起长矛,“可惜,我今天没有机会看到楔形阵的威力,不然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那就开始吧。”伊巴密浓达猛地将手中的银弓对准了阿尔克西劳的额头,“看看谁先接受哈迪斯的召唤吧!”
两面盾牌同时出现在了阿尔克西劳二世的身前,它们把国王的身体从头到脚结结实实地挡住了。但伊巴密浓达的一箭并没有击在盾牌正中,而是稍稍向上,落到了敌人的后方。箭只携带的光芒再次划破天际,这次如同一个信号,仿佛在召唤着远方的盟友们。
“毁灭者阿波罗萨,践踏他们!”伊巴密浓达的话语短促而有力,随之,地面上就传来了隆隆的巨响。
“这是什么?”斯巴达人率先看到了奇异而可怖的景象,在他们的身后,无数发狂的野猪在狂奔着,即使是森林大火也不会让它们如此疯狂。片刻之间,野猪们已经冲到了战士们面前,面对这群强壮而凶残的对手,斯巴达战士英勇的结成小组,一个举起盾牌,另一个则试图刺出长矛将野猪杀死。
然而,人类的肉体终究无法抵抗巨大的冲力,前排的几个斯巴达人被撞得高高飞起,接着落在地上,更有很多士兵被踩在了野猪的脚下。此时,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斯巴达人也开始惊慌了。
“点火!”阿尔克西劳想到了对策,森林中的动物大多对火焰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他命令士兵们将油脂点燃,覆盖在盾牌上,或者将火把直接扔进野猪群里,试图逼迫这群野兽改变行进的方向。
几头野猪的鬃毛着了火,它们发疯似地奔跑,撞倒了更多的人,底比斯圣队的骑士们默契地收紧队形,聚集在伊巴密浓达周围,避免被癫狂的野兽波及。
“僭越!”那神秘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人们看到山顶的王宫方向出现了一道金光,那光芒直指城外。如果有人此时在欧洛塔斯河畔,就会发现这道光的目的正是河上浮动的一条小舟。
光芒笼罩了小船,接着,水面凭空冲天而起。那金光幻化成了金色的战马,而小舟则变成了一辆高大的战车!
金色的战马嘶鸣着,在水面上奔驰,而此时,金色的车厢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腾空而起。他的白衣被金光笼罩,人们看不清他的面目,唯有他手中的一柄长长的武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三叉戟!传说中属于海神的圣物重重地击打在河岸上,泥土散开,岩石崩碎,接着这些石块随着巨风飞起,如流星般砸向奔跑的兽群。
野兽们死伤无数,一些被波及的士兵也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没有人关心他们的生死。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人们的心底泛起了对伟大神明的崇敬,以及恐惧。
伊巴密浓达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相反,他的手指一阵颤抖,手中紧握的银弓似乎活了过来。伊巴密浓达只好用两手紧紧地握住弓背的两端,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为什么不肯释放神的力量呢?”那个声音再次传来,“遵从它的意志,否则,就是死亡!”
“不。”伊巴密浓达咬着牙挤出这样一个字。他并没有再看向那些死去的野兽,也没有看那金色的神像,而是双腿屈膝,奋力一跃!他冲向了对面的阿尔克西劳二世,而被异象惊呆的斯巴达人竟然一时没有动弹。
银弓划出一道光线,如利刃般劈向阿尔克西劳的头颅,但这位久经沙场的斯巴达王稳稳地攥紧了矛杆,挺身刺出!
矛尖划过伊巴密浓达的肩甲,割破了他胸前皮甲的束带,从他的肋下穿过,在他侧胸的肌肉上划破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但伊巴密浓达似乎毫无感觉,他的身形并没有停顿,而是饿虎扑食般冲向面前的老人。
一声闷响,阿尔克西劳向后倒去,他的金冠崩裂,落在地上,散乱的白发如布练般铺展在空中。卫士们这才回过神来,他们中的一些人怒吼着冲向敌人,另一些则冲向了正要倒地的国王。
伊巴密浓达一击得手,却并不停留,他借助阿尔克西劳倒地的机会,欺身向前,在对方下坠的瞬间将左手张开,一把抓住了斯巴达王的腰带。这位英勇的国王此刻就像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就像被鹰鹞抓住的野兔一般无能为力。
在混乱之中,飓风袭来。在这一瞬间,伊巴密浓达的身体高高飞起,如树叶般被风卷向空中。他似乎完全失去了力气,只有紧抓的双手证明着他仍然保留着意识。伊巴密浓达的身体重重地落下,他死死地抓住手中的银弓和国王,自己则失去平衡,跌在石头上。斯巴达人将他团团围住,但碍于人质,不敢动手。
“阿奇达慕斯!”伊巴密浓达仰头高喊道,“你的王在我手里!我杀了他,你就是唯一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