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念其实也没报多大希望,但她觉得试试总归也是不亏的。
她确认闫听诀拉住了自己后便严肃地闭上了眼,凭着感觉向前走。
闫听诀虽然答应下来,但也只是给了她一次机会。
他自己试过,所以知道理论知识和实际操作差别巨大。说起来简单,真的要做可不容易,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没去过墓地,可以说走出迷雾要靠99的运气,和1的方向感。
话虽是这么说,闫听诀仍然没有泼屠念冷水,一边没松开屠念的小手,一边也悄悄睁开了眼,借着这个时机观察所有阳气重的地方。
却没想到走着走着,他便看到了一片比别的地方更加杂乱的草地,一排木质的篱笆隔绝两侧,却没挡住人的视线,闫听诀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立着几个墓碑,其中一个上面还趴着一个懒洋洋的吊死鬼。
——他自己饶了这么多圈也没找到的墓地,居然还真被屠念歪打正着的找到了。
屠念也在此时如有所感地睁开眼,见此情景激动盖过了心里的恐惧:“居然真的能走到!好神奇!”
闫听诀:……
他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屠念没发现他的情绪变化,又比了个大拇指夸赞:“不愧是我闫哥!想出来的办法太管用了!”
闫听诀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反省起究竟是自己太倒霉,还是屠念太幸运。
他默了几秒后,一脸高深莫测,运筹帷幄地转开头:“嗯,管用就好。”绝口不提自己为什么没走出来这件事。
屠念倒是欢欣雀跃,一点也没往那个角度去想。
到了目的地,自然就得整活。
鬼魂们也不傻,他们大多数时候不能离开城堡,但还是把目的搞得乱七八糟,墓碑上不仅没有名字,更没有生平,只是黑色的一块儿板子。
屠念环顾四周,最终视线锁定在了眼前的吊死鬼身上:“要不就从这个开始吧?”
“不怕了?”闫听诀有点意外,这吊死鬼长得可不好看,虽然不说青面獠牙,但舌头长长得耷拉在那儿,视角效果还是惊悚的。
屠念当时看着自己都怕,怎么反倒看这吊死鬼就不怕了。难道他还能比一只吊死鬼吓人不成?
屠念挠挠头,也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很多,尤其是现在吊死鬼一动不动,吓人程度大大减少了:“可能是看太多习惯了吧。对比起那个庄园主,这些都不算什么。”
闫听诀觉得这解释倒也合理,便收了七七八八的奇怪想法,抬脚往墓园里走,也没忘了简单回应了屠念之前的问题:“不会是这个。”
屠念想想也是,他们要找的鬼魂现在都在城堡里,吊死鬼本鬼就在这儿,怎么会是他们的目标,更何况他还埋在最外围,一看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但她的视线还是无法从那吊死鬼身上移开,喃喃道:“可惜了,长得这么眉清目秀。”
“眉清目秀?”闫听诀本来走在前面,听了这话,再次停了脚步。
可能因为她刚刚帮自己了一个大忙,此刻他也多了点耐心。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他都觉得这吊死鬼丑得倒胃口,跟眉清目秀这四个字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你的审美……很独特。”
“不会呀。”屠念直起腰:“我觉得你也很好看。”
闫听诀盯着吊死鬼翻了出来的头皮和脖子上可怕的伤痕,没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个类比而感到开心。他的下巴点了点,表示自己知道了。
屠念认真:“我说真的。”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看人不能光看皮相,要看骨相,比如你,就是皮相骨相都很优秀,而这个鬼没有皮相了,我也还是能看出他骨相是一等一的好,生前肯定也是个美人。”
她刚说完,闫听诀还没说什么,吊死鬼就忍不住开口了:“小姑娘你真会说。”
他的声音哑哑的,但长舌却没影响到说话的流利性:“我当年那可是这附近有名的美男子,好多小姑娘跑到我家门口问我呢。”
屠念被他的声音吓得蹦了一下,躲到了闫听诀身后。
她的胆子暂时还不能支撑这些,刚刚还自夸有所进步,现在已经又动也不敢动了。
“你不是不怕我了吗?”吊死鬼奇怪:“怎么现在又怕了?”
“你别说话!”屠念深呼吸:“让我缓缓。”
好一会儿后,她才从闫听诀背后探出头来:“我缓得差不多了。”
“等美女我也是乐意的。”吊死鬼心情不错,说话颇为轻佻,一看生前就曾仗着一张脸伤过不少女人的心。
只可惜他现在不把人吓晕过去已经算好的了,所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威力。
屠念不去直视他,甚至躲着他的视线:“唔,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你长那么好看,干嘛自杀呀?”
“你怎么知道我是自杀的,万一我是被人害了呢?”吊死鬼不服气。
“这么说的话,你是被谁害的呀?”屠念问。
“我就是自杀的。”吊死鬼哈哈大笑起来:“你真好骗。”
他还没笑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忽然间腾空了,一低头,正好能看到自己的脚趾。
脖子上熟悉的感觉叫他慌了神,好像是他死前的场景重演一样。这是他最深的恐惧,一时间整只鬼都在颤栗,尖叫着央求:“别别别!我不乱说话了!”
屠念知道这是闫听诀在帮她出气,她把手背在身后,又多站出来了一点,狐假虎威地冲着吊死鬼假凶:“叫你逗我。”
“我错了我错了!”吊死鬼哀嚎道,如果他真的是人这会儿恐怕已经不能说话了,但因为他是鬼,所以撑得久了一点。他看出动手的是屠念身边那个黑衣青年,忙哀求道:“快叫你男朋友放我下来吧。”
这句话的效力不一般,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摔在了草坪上。
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时,他刚巧对上了闫听诀那黑漆漆的眼睛,刹那间带给了他言语难以形容的恐惧,似乎下一秒他的整个灵魂都会被捏碎成渣,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执念也不剩下。
“怪物啊。”
吊死鬼怕得直往后缩,变成鬼这么久后,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这更像是一种等级上的压制,就像他曾经面对庄园主时一样,只不过眼前这人比庄园主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