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烟有些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眼眸一瞪,问道:“他……他侵犯了你!?”</p>
阮秀连忙摇头:“没有!师父,他没有欺负我……”</p>
曲非烟根本不信,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仔细查验。</p>
待到她看见阮秀的守宫砂还在,腕部气息红润清透,还没有被男子破了身子,才松下一口气。</p>
可是,就在她松气的一瞬间,整个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虚弱的向后倒去。</p>
“师父!”</p>
阮秀伸手想过去扶,却觉得双腿仍然软绵绵的,根本站不起来。</p>
这时候,却见一只有力的臂膀,挽在曲非烟的后腰处,将其稳稳的接住。</p>
曲非烟抬眼望去,只见那名俊朗的道士近在咫尺,眉眼如同落在心海里,竟然令她罕见的泛起一丝波澜,他是……</p>
“咳咳,谢谢道长……我没事。”</p>
她勉力的站起身,嘴里却禁不住的咳嗽。</p>
等她捂嘴的手掌拿开,上面已经落下一滩殷红。</p>
“师父!您……您用了三阴唤神秘术?!”</p>
阮秀对三阴峰的了解,早已经不逊于曲非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常。</p>
她的脸上满是惊慌。</p>
这种奉献一身真元、元神,换来神女一击的手段,乃是玉石俱焚之术啊!</p>
师父为了救自己,竟然不惜耗费数百年的修行,甘愿堕入轮回。</p>
“师父……”</p>
阮秀眼眶一湿,禁不住落下泪水。</p>
曲非烟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拍,虚弱的笑道:“师父老了,本就寿命无多。可是你还年轻,还有晋升法相境的希望。三阴峰交在你手里,为师放心。”</p>
“师父!”</p>
阮秀紧紧的抱住她,怎么也不愿意撒手。</p>
曲非烟不知道如何劝她,只是静静的拍打她的后背,不再说话。</p>
其他几人看着,也明白发生了什么。</p>
苏檀儿脸色发白,泪水跟着一串串落下,自责道:“师父,师祖,都是徒儿不好,是徒儿连累了你们……檀儿该死……”</p>
郭香坐在她身前,为其擦拭泪水。</p>
“你就是阿秀的徒弟吗?本宫听过,你叫苏檀儿,对吗?”</p>
曲非烟转眼望向她,笑道,“你也不必自责,我辈修行之人,早就明白这世间冥冥中自有定数。这就是本宫的劫数,在劫难逃,非你之错。”</p>
她柔声劝说,苏檀儿的泪水却越发流得多了。</p>
张鸣看着她们,出言说道:“这位……”</p>
曲非烟微微一笑:“本宫名叫曲非烟。”</p>
张鸣作揖道:“曲长老,贫道精通医术,不知道可否让贫道诊断一下你的情况?”</p>
他在签到过程中,除了得到阵法精通等奖励,还有《伤寒经》等医道秘籍。</p>
因此,他的医术并不逊色于任何人。</p>
曲非烟摇摇头,没有说话,但是伸出手掌,任其查看。</p>
她自知体内的情况,元神涣散,真元干涸,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p>
“冒犯了。”</p>
张鸣点点头,伸手把在她的脉搏处。</p>
微弱的心跳像是琴弦一样,许久才被拨动一次。</p>
张鸣眉头微皱,探入不灭真元,试图滋润她体内的空虚。</p>
可是,无往不利的不灭真元,像是落尽深渊里,那治愈之力竟然一点都发挥不出功效。</p>
造成这样的结果,一是因为曲非烟的伤势确实太重,二是因为他的不灭心经境界,还不足以治愈堪比法相境的重创。</p>
阮秀和苏檀儿紧紧的盯着张鸣。</p>
“清徽道长,师父……她情况怎么样?还有救吗?”</p>
两人忍不住发声问道。</p>
张鸣看一眼她们,两女的脸颊上泪迹斑斑,眼里满是担忧。</p>
“药石无医,最多还有三天可活。”</p>
他犹疑一下,终究是摇摇头,如实说道。</p>
阮秀和苏檀儿顿时颓然坐倒。</p>
曲非烟反而面露微笑,笑容里透着一股释然:“世上谁人能不死?风华绝代,艳冠天下,到头来终是一抔黄土。”</p>
她伸出手,摸一摸阮秀的脑袋,温声道:“痴儿,为师坠入轮回,重新来过,说不定你我还有再见之期,不必感伤。”</p>
阮秀咬住唇,轻轻的摇头。</p>
她不愿意等轮回,她只想守今世。</p>
“清徽道长是吧?阴阳峰已灭,可要继续灭我三阴峰?”</p>
曲非烟不再看两人,而是目光投向张鸣,若有深意的问道。</p>
她虽然后面才知道灵枢观清徽登山一战的消息,但是也猜到正魔有别,乃是死敌。</p>
如今对方连灭龙阳峰、阴阳峰,接下来就是三阴峰和一道峰了。</p>
就算他与徒弟阮秀有过交情,但是立场不同,就注定是不可调和的矛盾。</p>
世上多少正魔相爱的例子,都是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p>
张鸣与其对视一眼,不由露出微笑,说道:“曲长老,贫道此来并非为了诛灭合欢宗,而是应郭香和尹雪姑娘所求,救回苏檀儿。”</p>
“既然苏姑娘安然无恙,贫道也就可以告辞了。”</p>
说着,他微微作揖,打算告别。</p>
阮秀却身躯一颤,嗫嚅道:“你……你要走?”</p>
她只觉得师父油尽灯枯的悲伤还没有退去,就觉得心里如针刺一般疼痛。</p>
他……他终究是对自己毫无感觉的。</p>
苏檀儿也抬起头,心里空落落的站起身说道:“清徽道长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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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恭敬的行礼,像是要将这一生的寄托,融在躬身一礼中。</p>
昔日深情,相思等待,在这场阴阳峰的劫难里,被消融得干干净净。</p>
而清徽道长不仅是见证自己浴火重生的那个人,也是将半只脚踏进地府的自己拉回来的男人。</p>
此恩此德,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报。</p>
郭香也恭敬的行礼道:“清徽道长,谢谢您……”</p>
少女的心坎里,依稀记得两仪欢喜阵中的抵死缠绵。这一生,怕是无法忘记。</p>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一眼尹雪。</p>
这才发现这位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雪姐姐,眼里坚定而执着。</p>
那是可以为之生,为之死的信仰。</p>
她的眼里,唯有清徽道长一人。</p>
不知道为什么,郭香的心里有些酸,她竟然不能如雪姐姐一样,奋不顾身的去做一件事,去待一个人,去追寻自己的心。</p>
“欢喜禅法……原来清徽道长也会欢喜禅法……”</p>
她收回目光,忽然羞涩又欣喜的想道,“不知道我能不能与清徽道长一起修行……”</p>
张鸣像是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心思,摇摇头笑道:“不必言谢,也不必报恩。阮峰主,贫道终究是灵枢观的人,事情做完了,自然要离去。”</p>
曲非烟观察细腻,已经发现自己徒儿的情思。</p>
“清徽道长,既然不是要灭我三阴峰,可愿到我峰顶云宫休憩三日?”</p>
她禁不住出言邀请道。</p>
“本宫也只能活三日了。日后,还请清徽道长多多照拂。”</p>
她说得凄凉,阮秀和苏檀儿的脸上再次涌出泪水。</p>
张鸣微微摇头,叹道:“罢了,贫道就叨扰三日,顺便再为曲长老想一想续命的办法。”</p>
说完,他掉转云层,向三阴峰的方向飞去。</p>
远处,雪景与晨阳交汇,映照在众人的眼眸里。</p>
这一刻,像是同飞向仙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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