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翱笑了,发出森森冷笑,虽然这样似乎很没有气度,不过再有气度的人,面对今曰这个局面,怕也再难展现出什么风度。
他冷冷看了徐谦一眼:“你休要拿这些话来蒙骗,你哪里来的三十万担官粮,你以为户部是呆子是傻子,一点都不知内情吗你为了上缴官粮,早在半年之前,就在双屿港大肆收购粮食,到现在,总计收上来的官粮是三十七万担,这一点,想来不会有错吧。而户部拟出定额之后,浙江钱粮局四处收购市面上的余粮,总计收购的粮食是六十七万担,这一点,想来没有错吧”
所有人屏住呼吸,现在谁都没有吭声,专注着徐谦和李士翱之间的对决,现在的问题,显然他们也明白,引经据典,说一些空话套话是打倒不了对手的,唯一的法子,就是坐实对方的罪名。
李士翱的人,希望用准确的数字,将徐谦为首的伪学打垮,坐实他们贻误军机,误国误民。
而王学之人,也希望徐谦能够当真拿出三十万担官粮所信服的来路出来,坐实李士翱和他的小伙伴们借机打击政敌,挑起政争的罪名。
双方都卯足了劲,甚至许多人,连呼吸都已忘了,仿佛接下来的几言几语之中,就可改变在场许多人的命运,官场之上,命运跌宕起伏,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你会平步青云,又或者是黯然贬谪。而眼前,则是最关键的时候。
便是嘉靖,也是来了兴趣,他喜欢明争暗斗,因为他从安陆踏进京师的那一曰,斗争就成了他的主题,在位近五年,这五年来,他每曰都在猜忌和阴险的宫廷斗争中度过,现在,显然好戏开场,他也很希望看看,徐谦是如何打倒他的对手。
徐谦虽然年轻,可是如今,城府已是极深,被对方算计出了自己在浙江筹措粮食的细节,他也一点都不显露出丝毫震惊,他淡淡的道:“不错,确实如此。”
李士翱打起精神,继续道:“也就是说,钱粮局和海路安抚使司,浙江总计筹粮一百零四万担,敢问徐抚台,老夫算的有没有错。”
徐谦颌首点头:“一点都没有错,大人不愧是户部尚书。”
李士翱继续又道:“除此之外,你们浙江,依旧还留有一些粮赋,虽然减免了许多,可是老夫根据这几年户部的折算,浙江今年的粮税,绝不会超过三十万担,至多,至多,也就是二十五万担上下,不知老夫说的对吗”
浙江自从大规模减免粮税之后,几乎将粮税减免到了从前二成的水平,二十五万担到三十万担这个数字,确实也没有错,大规模的减税,能征来这些官粮,就已经是极限了。
李士翱微微一笑,道:“如此算下来,一百零四万担加上二十五万担,浙江能缴的粮食,至多也不过是一百三十万担上下而已。”
徐谦颌首点头:“大人果然果然厉害,浙江的粮食数量,竟是被大人猜了个**不离十,不错,按照大人的算法确实是一百三十万担,只是大人为何非要说是一百一十万担呢”
李士翱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竟也敢自称是封疆大吏,官粮自浙江各府各县运到京师,其中的损耗,最少也该有二十万担,老夫将这一百三十万担减去了二十万担的损耗,自然而然,就算出了你们至多缴一百一十万担官粮。”
损耗!这是大明朝一个冥顽不化的问题,而恰恰这户部计算缴纳多少粮食,是算你有多少粮食入库,而绝不是算你征来了多少。比如江西一年实征官粮一百二十万担,入库是一百万担,那么就等于,缴纳的官粮是一百万担。浙江也是如此,李士翱显然不是清流,对这损耗的内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什么是损耗呢所谓损耗,就像火耗一般,比如各县征了粮,就必须押解入京,要押解入京,自然不免要送去南通州,由漕船运送北上,所以你得先将粮食运到南通州去,可是南通州距离浙江,可有不短的距离,你要押解这么多银子,动用的人手成千上万,而这些人押着粮食浩浩荡荡出发,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吧那么就必须得给他们口粮,口粮哪里来自然是征来的官粮里,于是损耗就出现了,有了这个名目,上下官吏自然不免要在里头刮油水,比如自己随便截留个几百担,到时候统统都可以算到损耗里,朝廷问起来,自然是民夫们吃了,这既是一种自然的现象,毕竟民夫们运粮,总要吃喝,除此之外,还是不少地方官员上下其手的一个手段,总而言之,少了粮,都往这里头推就是,反正户部又不是神仙,也不可能把损耗算的一清二楚,每人截留个几百担,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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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送到,老虎硬生生的被逼的最近跟数学打交道有没有大家一定要月票支持一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