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于静坐在轿中昏昏欲睡,那几个外藩舞娘的白花肚皮还在眼前晃荡着,这外藩女子跟中原女子还真是大不一样,身形高挑,肌肤赛雪,五官深邃,一双湛蓝眼睛别样勾人,舞动起来那腰身十分灵活,竟似要折断了似的,一小截雪白肚皮随着鼓声抖动,真真是勾人。就不知道压在身下又是何种销魂味道。</p>
曾于静遐想翩翩,心里头窝得那邪火越是旺了,不由得有些懊恼,若是先前出门时暗示雷霆海一番,说不定今日晚上就可以一尝那销魂滋味了。厉校尉等人既然是无恙回来,想必鸡公岭那边的事定是完结了。诸事顺畅得意,美人在怀,于这夜最是应景了。</p>
只是可惜了,这样美事,这夜注定是不成了。曾于静心里邪火烧得旺,这轿子里又实在憋闷,他于是伸了手掀了轿帘,透了一丝冷风进来,吹在脸上,心头的燥热这才稍退。轿子咯吱响着,外面是黑漆漆一团,许多朦胧事物流水一样往后到去。</p>
天太黑了,以致曾于静对沿途景致生出几分陌生感来,于是问道:“何海啊,这是到了哪里?”他声音落了良久,却久没有听见答话声,平时十分得力的随身小厮居然没有及时回答他的话。曾于静心里有些不悦,眯着眼睛往轿子后头跟着人看去。</p>
北风从后头吹来,刮得他脸上生疼,轿子后头只有轿夫低着头疾步走路的身影,哪里还有其他人?曾于静心里一惊,酒醒了大半,连忙四下里仔细看。黑蒙蒙夜色里,宜城街道上挂着气风灯笼一盏也不见,周围除了北风吹拂树木哗哗作响,一个路人都没有。山壁上黑乎乎影子一道道往后面退去,漆黑夜里依稀可以辨出远处山脉连忙起伏的影子。</p>
这里分明就是宜城外头景致!他怎么到了这里?何海呢?</p>
曾于静这时已经全醒了,不由得拍着轿子喊道:“停轿!快停轿!”可是轿子越发行的飞快,无一个人理会他,几个轿夫头也不曾抬一个。</p>
曾于静这时就知道出了事,五脏六腑似乎都颠挪了位置,手扶了柱子吓得索索发抖,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镇静下来,开始寻思脱身之法。可是这时候,轿子却突然停了下来。曾于静的心也随之一沉。还未等他想出脱身之法,轿帘已是被人掀开了,两个带着毛毡帽盖着眼眉的壮汉子一个拽了他一只胳膊将他直接从车里拖了出来。</p>
曾于静觉得胯下一热,牙齿吓得直打架,死命挣扎,嘴里哆哆嗦嗦喊道:“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挟持朝廷命宫!你们,你们不要命了?我乃府衙曾大人!……”可是根本就无人理会他。那两个壮汉直接将他架起来,拖着行走一阵,突然一把摔开。</p>
曾于静打了一滚后,哆哆嗦嗦于河面坐起来,他脚上靴子只剩了一只,浑身已经湿透了,冷风吹来,他混乱慌张头脑得以稍微清醒——现在可不是他慌怕的时候,这伙强人来势汹汹,根本不像索财之辈,他若不仔细应对,恐怕,今日小命就要不保了。</p>
所以一定不能慌了神。</p>
眼前有了光,曾于静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泛着莹莹波光的河面,一人临河站着,身形高瘦,面容藏在暗处,只一双眼睛里闪着阴森幽光,虽是悄无声息,却有一股让人无比近视的凛然威势。周围数十人俱是一身黑衣,静静立着旁边,身形剽悍,神情凌厉。</p>
曾于静一愣,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识,临河站着的人浑身气势倒不像是草莽之辈,他朝廷之中并没有树这样强大的劲敌啊,那这人到底是谁?</p>
那两个壮汉这时走到那人身侧,低头拱手说话。因是背风,曾于静并没有听清楚两人话语,只看见居高站着那人挥了挥手,两个壮汉恭敬退到了一边。那人静静看了曾于静一眼,突然走了过来。</p>
曾于静不由得后退半步,躲避那人逼人眼光。可是他才提了脚,后领子却被人揪住了,再退不得,两侧火把趋近,照于他面上,他于是看见那人——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虽是十分消瘦脸庞,眉眼却是俊秀无匹,右边脸上有一团黑乎乎阴影,浑身气势冷冽阴森,望之使人莫名生寒。</p>
“府衙曾大人?”那人突然开口说话,脸上似乎在笑,眼睛里却依旧是冰冷冷一片。曾于静咽了咽口水,连忙点头,说道:“正是。你,你快让这些人放了我,挟持朝廷命官可是大罪。我念你年幼,可暂不与你计较。”</p>
那人听了曾于静的话,一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讥笑,缓缓说:“多谢曾大人宽恕了。”而后站起身来,再不看曾于静,转身就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