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疏星淡月。
青城山落泉边上,一弯不知名的花树下,云念静静坐在岸边,等着水中之人的下文。
一阵清风拂过,落英缤纷,洒落雪白肩头点点。
然而罂初却缄默不言,径自灌下一口热酒,暖了暖身子,慵然倚在岸边,缓缓闭上眼睛。
有时候,她会想,若是有一天她离开了这幅躯体,小鬼重新回归的话,那么这幅身子的心,是喜欢一直等待颜羞复活的微生大神呢,还是此生的执念云三少呢?
又或者,这幅属于她原本的容貌,会不会随她离开剥离而去呢?
然而,每一次,她都想不出一个明确清晰的答案。
可是,有一件事,她却心意坚决。
她向来睚眦必报,就算走了,她也一定不会让那个曾经压榨她的他们好过……
云念静静看着温泉水中,安静的阖着微长睫羽,在清秀的侧颜上,印下神秘莫测的阴影,唇角边却微微勾起一抹幽冷讥诮的笑意之人。
一时间,眸色深谙不明。
他静默了片刻,眉头微蹙,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罂初突然开了口:“好,我答应你,她做大,我做小。”
精致眉头的皱痕,微微加深,云念不悦地低喝了一声:“小初……。”
“行了,我明白,你不必多说,事情总要有先后,理论上而言,你们郎有情妻有意,我这个后出现的人,甘愿做小妾就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但是,你要给我时间让我适应,别再逼我,好么?”
罂初说着说着,眼角隐隐含泪,一瞬不瞬地看向云念,将满心挣扎与为难,却又带着痛苦的期许,演绎的淋漓尽致。
那一瞬间,云念真的随她痛而痛,但也就那么仅仅一瞬间。
随后,他径自起身,垂着深不可测的幽幽雾眸,淡淡的口吻,带着几不可察的冷意:“好,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但是在这之前,我希望我对你真心待之,你同样亦可以还我真心相待。”
说完,他转身离开。
罂初目送他离开,直到修白身影,彻底消失之际,她才扁了扁嘴,翻了白眼,腹诽道:“真当我傻啊,男人突然一改做派与习性,一定是有什么大阴谋才是,你说喜欢我,我就要相信啊,我偏生不信,切!”
“呵,好一个前一刻情深切切,爱意浓浓,后一刻就反唇相讥,换了另一副面孔,你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罂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当即就轻叹了一声。
她倚在花树下的岸边,喝着小酒,斜睨着穿着骚包衣不蔽体的男人,轻笑着啧啧道:“看你这身衣裳,不会又是使出床遁那一招了罢,万俟闻乾也真是够了,就不怕么?”
冷旎夭找了块光滑的石板坐下,将食盒放下,从里面端出几碟子下酒菜。
罂初见此,舔了舔嘴角:“这不是我之前做的菜食么,你怎么现在还留着?”
“那你吃不吃?”
“吃!”罂初很没有骨气地道:“喝酒,哪有不吃下酒菜的道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