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宏信如今面临的处境，并非华夏企业头一遭。</p>
    以中药产品为例，诸多名声远播的中药产品在国内，享有保密政策，配方不会公开，但为了打入国际市场，在欧米审核方面，则必须公开配方。</p>
    这就在行业内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p>
    竞争对手挖空心思在国内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可跑国外转一圈发现，只要从货架上买一件商品，从介绍书中得到的信息量，比商业间谍努力一年半载还要多。</p>
    “刘先生，请冷静下来，我们正在努力和欧米方面沟通协商。”</p>
    韩佟兴压着场面，其实说实话，在座之人都自以为是体面人，撒泼胡闹这种事，有失颜面。</p>
    刘宝丰不是不要面子，可面子值多少钱？十四款新药占领国际市场是多少钱？</p>
    退一步，刘宝丰也不觉得是他在丢面子，是这些打官腔的软蛋无能。</p>
    “协商协商协商，最后就不了了之忍气吞声了。对方说我们的药有隐患，那我们也查他们的，从公司到产品，上上下下查一遍，再封几家，罚几家，反正是一场硬碰硬，你软了，就代表你输了。”</p>
    白邺宇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番话。</p>
    可他话音刚落，国际经贸关系司的官员便板着脸敲桌子说：“这不是小孩子掐架，失去理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p>
    陈逍莫名其妙地盯着对方。说：“其实这就是小孩子掐架。强胜弱败。”</p>
    “如果一发不可收拾了呢？这会导致的经济损失，谁来负责？宏信吗？你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万一！”</p>
    国际经贸关系司的官员底气十足，而且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教训起了对面的人。</p>
    其实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真在进出口贸易上使用强硬手段，最终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尤其是战火越烧越旺后，发展到其他行业领域内，那时，就是一个最简单的问题：谁输得起？</p>
    这些当官的。自然输不起！</p>
    而在经济不比欧米的情况下，华夏也输不起。</p>
    这就是落后的被动处境。</p>
    可事情并不是绝对的，宏信不满的地方只是在于官方未战先怯，一点实质性手段都不用就投降。</p>
    宏信能把药品核心信息交给fda去审查吗？</p>
    那不就等于把技术拱手送人？</p>
    不妥协。那就无法进入欧米市场。</p>
    “唐先生，你的意见呢？”</p>
    韩佟兴发现从始至终，唐信一言不发，宏信集团最终态度，应该是唐信来做决定。</p>
    唐信像是睡醒一样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人，轻声说道：“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没有意见，审批不过关。被驳回，那只能这样了，嗯，告辞。”</p>
    “唐先生，希望你能理解，这是西方的游戏规则，我们......”</p>
    “我明白，我明白，你们不用送了。”</p>
    唐信起身就朝外走，刚走出会议室时。门外站着一位西装革履单手插袋的中年男人，他表情冷酷地盯着唐信，不难发现他眼中的怒火滔天。</p>
    唐信本已与他擦肩而过，但走了几步，他又调转回来。走到那中年男人面前，在他耳边轻声道：“段副部长。有句话我不吐不快，你儿子，真是个窝囊废，我踩着他脸的时候，他竟然哭着叫爸。我知道不是叫我，可我不明白，他把你叫来了，你能做什么？”</p>
    商务部副部长段明威咬牙切齿也在唐信耳边低声道：“如你所愿，我在位一天，宏信集团就把头给我低下。”</p>
    唐信闻言一笑，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转身离去。</p>
    在电梯前，唐信收起笑容，他突然转身，扫视一圈，董赋才，蒋俊，白邺宇，陈逍，刘宝丰，五人神情冷酷。</p>
    “记住这一天，这就是没有话语权的待遇，这就是弱势者的处境。我们不会再指望别人，靠我们自己，成为强者。”</p>
    他说罢转回身，六个男人表情一致地露出微微狞色，沉长地呼出一口气。</p>
    当天中午，唐信一行乘坐航班离开京城，回到了天海。</p>
    年二十九，小雪纷飞。</p>
    何嫣大清早来到公司，整理了一些文件走进电梯，径直来到顶层董事长办公室。</p>
    当她走出电梯时，疑惑地看着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透着微弱的光亮。</p>
    她警惕地走到门边，探头进去张望，惊讶地发现唐信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放着一瓶酒，一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头。</p>
    晨曦从落地窗射入办公室内，唐信背靠窗户，这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孔，要不是何嫣熟悉了这个男人，恐怕一时间也不敢确认。</p>
    “唐信？”</p>
    高跟鞋清脆的脚步声响起，何嫣走到桌前，见到唐信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抚着脑门，像是在沉睡。</p>
    他一动不动，恍若雕塑。</p>
    何嫣绕到桌后，温柔地把搭在老板椅后面的大衣拿起来给唐信披上。</p>
    “你不回家过年，来公司干嘛？”</p>
    纹丝不动的唐信突然张口道。</p>
    何嫣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叹了一声。</p>
    她拿出钥匙打开办公桌右手边第一个抽屉，把手里的文件放进去，再锁上，说：“整理了一些你需要过目的文件，打算放了文件就回家的。”</p>
    唐信明显不是个工作狂，但他还是必须跟上公司的节奏，何嫣作为他的助理，就是让唐信在工作上变得轻松。</p>
    “呃，呼。”</p>
    唐信闭着眼睛低沉地出口气，仿佛有些难受。</p>
    他昨天傍晚在机场下了飞机就直接来到公司。在办公室待了一整宿。大概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前才迷糊睡着了。</p>
    此刻头疼欲裂，脑袋好似在嗡嗡作响。</p>
    何嫣走到老板椅后面，纤细如玉的双手放在唐信脑袋两旁，轻柔地按摩他的太阳穴，缓解他休息不足的痛苦。</p>
    “因为新药的事儿？”</p>
    她试探性地问道。</p>
    十四款新药打入欧米市场的计划腰斩，这个事情她已经有所耳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