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有人唤她。
来人宫装翩跹,蹙眉忧伤如西子捧心,不是乐央是谁。
乐央奔至跟前,盈盈跪地如蝴蝶点花。柔美的体态婀娜尽现,细嫩的颈子恰当好处地展露示人,说不出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美人儿半抬着头,剪水双眸脉脉含情。
燕青一个激灵,仿佛周身都起了密实的鸡皮疙瘩。她是个假男人,自然是难以消受这样的秋波勾魂。她背手抠着掌心,将那股尴尬与恶寒强行压下。
“上回陛下那般离开,乐央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若是陛下因为乐央与大司马闹僵,乐央真是该死。”乐央说。”陛下好些日子没来看乐央,乐央…很是思念陛下。“
“朕是堂堂天子,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朕还有什么脸面见人。”燕青先是愤怒,尔后放轻声音,“朕最近忙,得闲了再去看你。”
“乐央等着陛下。”乐央突然露出一个凄美的表情,“自从乐央入宫已来,心里只有陛下一人。今生今世乐央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乐央知道自己命贱,值不得陛下为了乐央大动干戈。”
燕青头疼,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能力陪这个小美人玩离间计。
乐央见她不语,泪珠儿成串地滚落,“陛下,您可千万别和大司马起争执,若是因为乐央之故得罪大司马,乐央还不如死了的好。”
这又是闹哪样。
燕青的头更疼了,人人都戴着面具活着,一个个躲在面具后面算计不休。锦绣堆砌的皇宫之中,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
“你别哭了,赶紧回去吧,朕得空再去看你。”燕青说着,转身便走。
乐央咬着唇,止住哭泣,然后切切柔声,“陛下,乐央做了一只香囊。”
美人脸上还挂着泪珠儿,梨涡中盛满娇美与柔情。一双细白的玉手中举着一只香囊。香囊用金线绣着五福图,看着很是精致。
“乐央听说陛下最近睡得不太安稳,这香囊之中装的是安神的草药。”乐央泪痕尚在,露出一抹少女的羞涩。
燕青不接,平康有眼色地拿过来。
“你有心了,朕知道你的心意。”
“乐央别的不求,只盼着陛下好。”
这香囊燕青当然不会佩戴,谁知道那些安神的草药里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对朕的心思,朕还不明白吗?东西朕会好好收着,你乖乖等着朕。”
说完,她赶紧离开。
虚情假意的美人恩,实在是让人避之不及。她知道乐央一直在目送她,脚步自然是越走越快,恨不得赶紧逃离。
离开元德殿,她没有回乾坤殿。她的脚步不停,径直朝太宸宫的后殿走去。风吹不动她繁复的龙袍,她的衣袖却随着行走的动作晃动如流水。越是往太宸宫,草木渐渐稀少。生机一分分地抽离,入目之处皆是没有生命的景物。她的心越来越沉重,重到头上的帝冕都沉似千钧。
平康胆战心惊地跟着,“陛…陛下,您不回去歇一会吗?”
“不了。”燕青道:“朕要去向亚父解释清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是艰难她也要面对萧应。萧应不会明着杀了她,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虎山有虎当大王,在真正的大王眼里,她就是一个上窜下跳的滑稽猴子。
后殿的门开着,宛如猛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送上门。她在门外停下,深吸一口气。抬头瞧见高高的匾额,上面写着勤政二字。
这是她的地盘,而她却忐忑至此。慕容氏的江山,政权却不在皇帝的手中。里面处理政务的是一个臣子,身为天子的她反倒要看对方的脸色。
她认真地看着那勤政二字,自嘲一笑。慕容氏的先祖怕是从未想过有一天,在这殿中做主的竟然会是一个臣子。
再次深吸气,举步入内。
萧应坐在桌案后,桌上堆着满满当当的奏折。他的左手边是还未看过的奏折,右手边则是已经批阅过的奏折。
殿中冷香淡淡,如麝如毒。
他不动如山,气氛安静而严肃。
桌子的一角,放着那只瓷罐。
燕青脚下一软,她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知道她不敢不来,他像耐心的猎人一样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