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之前,是信王安排你进宫的吗?”
她又寒声发问。
“是——”
钟茂德深深地伏下身去,回答道:“回小主的话,信王殿下,那时就已经清楚地告知我等,左家乃是被人所害,而左家的奇冤,终有一天能够昭雪。”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我钟茂德,愿意付出一切牺牲。”
此时此刻,在舒望晴面前,钟茂德终于抛却了一切伪装,一切巧言狡辩,将他所有的秘密,尽情吐露出来。
舒望晴的双手十指紧紧地交握着——她万万没有想到,钟茂德的身世竟是如此,而且若他一切所说的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人,便是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与牺牲。
“口说无凭!”舒望晴察言观色,虽然有几分愿意小钟,可她也并不能完全放心。
“你有什么证据?”
钟茂德微露一丝苦笑,缓缓开始解衣衫。
“你放肆——”
舒望晴杏眼圆睁,低声斥道。
而钟茂德却手底不停,继续解衣,同时低声续道:“好教晴小主得知,左家出事的那一天,正是奴才成丁的前一夜……奴才的母亲,刚刚在奴才背上刺字。消息传来的时候,正刺了个开头……”
左家男丁,在成丁的那一天,都会在背上刺青,是“保家卫国”这四个字。这是左家军骄傲的标记,除了左家以外,后来段家、舒家……钟家,与左家走得近的,大多也有这个习俗。
可这时钟茂德转过身来,将他的脊背袒露给舒望晴看。
只见上面,一个“保”字尚未刺完,青色的字在钟茂德背上,只占据了他脊梁上最上端一个小小的位置,孤零零的。
不知为什么,舒望晴此刻想起了她的哥哥们,那些左家最杰出、最骄傲的男儿们,那些一到十五岁,便拿起刀枪去保家卫国的哥哥们。
左寒云自小耳濡目染,亲眼所见,这几个刺字,都是看熟了的。
可竟没想到,今天,她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一组没刺完的字……就像是钟茂德大好的人生,刚刚开了个头,立即被腰斩了……
“奴才自从进宫,便万事小心,甚至从来不穿浅色的单薄衣物,也从来不敢在人前洗浴,就是怕这个字,这个字……给想为左家复仇正名的人,惹来麻烦!”
钟茂德说得诚挚,舒望晴心中也掀起轩然大波。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晴小主,”钟茂德深深地伏在地上,“奴才虽是信王殿下安排进的宫,可是自从来到小主身边,奴才便从来没有做过半件对不起小主的事,更不曾将任何会危害小主的消息,传给信王殿下。”
他的额头几乎便贴在冰凉的地砖上。
“只是奴才自知,没有一早就对小主坦言身份,是大过错。只求小主看在奴才做事还算谨慎的份儿上,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你……”
舒望晴咬了咬嘴唇,她原本想教钟茂德,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的。
可是,他竟然从青州来,从左家来。
与再次进宫的她一样,有着相同的目标。
“小主,”钟茂德的额头碰在地面上,轻轻撞击,“奴才日前收到消息,信王殿下已经离京,并且切断了一切消息通道,再不会与宫中有任何关联。”
“所以,小主,求您,让奴才好歹留在您身边,略尽绵薄之力吧!就算奴才什么也做不了,也能给您跑跑腿……”
小钟的声音已经近乎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