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晴一开口,话语平平淡淡,可是眼神却带着极其压迫感。
田榛儿回避了她的眼光,向榻上的贺长亭那里望去。
“你是不是在想,贺婕妤究竟什么时候会发作?”
舒望晴一语戳破了田榛儿的心思,令对方浑身一抖。
“晴小主真真是多虑了!自从晴小主‘吩咐’,嫔妾就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贺婕妤。见到贺婕妤有恙,太医又求不来,嫔妾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救助婕妤。”
田榛儿这番话一说,连贺长亭也震动了。
这话说得太流利、太顺畅了,又怎是以前那个老实木讷、拙于口舌的顺嫔?
想必是在心底已经想过千百遍,到时该如何向人解释,自证无辜吧!
田榛儿却兀自未觉。
“剂量么……嫔妾自然是有分寸的。早先用过的川芎还有一多半,留在外间,若是芳仪小主不信,请您过去查看。”
舒望晴冷笑,道:“你早先就已经预备下了足量川芎,留在外间,以备婕妤出事之后被人查问,是不是?”
田榛儿一向没有什么表情,此刻却也并不瑟缩慌乱,续道:“芳仪小主若是不信嫔妾,此刻带嫔妾去景福宫见皇后也行,只是……”
她还未说出“只是”什么,却突然在贺长亭寝殿里见到了什么可怖的景象,骇得脸色苍白,以手捂住了口,几乎吓得尖声惊叫出来。
只见,贺长亭的床榻后面,此刻有个人探出了身子,望着寝殿里诸人。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贺长亭的贴身婢女,秋雁。
只见她手中提着一只水晶玛瑙壶,壶里晃荡晃荡大约盛了半壶的液体。
早先舒望晴进殿的时候,就是声势浩大地直闯进来,引得春莺带着人在殿门处拦她。
可是秋雁却依照舒望晴的吩咐,乘人不备,从贺长亭寝殿的窗子翻了进殿,躲在了贺长亭的床榻背后。待到顺嫔将药碗搁在那花梨木小几上,秋雁就趁顺嫔转过身去的时候,悄悄地将那药碗里的药汁都折在了她手中的水晶玛瑙壶里,又把那将将倒空的药碗又放了回去。
贺长亭拿之不稳,摔在地上的那个——只是一只空空如也的药碗而已。
舒望晴的声音凉凉地响起,低声道:
“顺嫔……没想到……”
“你竟然这么容易就受人蛊惑!”
田榛儿脸色大变,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秋雁,盯着她手中的茶壶。
“贺婕妤只是因为平日思虑过度,抑郁不乐,才会引起的腹痛与见红。原本只要思虑一去,静卧休养,哪怕不用服药,也能自愈。”
“可是你依旧骗她服下可以令她暴死的药物。”
“你可知,你所做的一切,会带来什么后果么?”
舒望晴在她背后寒声询问。
贺长亭听见舒望晴这么说,立时蜷着身子往床榻里缩了缩,脸色变得愈加苍白。
“生母不德,这才是皇长子最易为人攻讦的弱点。”
舒望晴一字一句地说道,“较之生母出身微贱,更会令他不得人望!”
田榛儿听见她说了这一句,已经一声尖叫,冲着秋雁手中的那只水晶玛瑙壶就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