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咱们一道过去瞧瞧。”
……
沿着小路下了官道,果然这边好大的几片瓜地,而且正是成熟的时节,那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西瓜隐现在田间地里,一眼望去硕果累累,实在可喜。
因见山坡顶上有一间屋子,想必是守瓜人所在之地,贾琏等人便留下两人看马,其他人一起徒步往坡上行去。
“汪汪汪!!”
忽然响起一阵犬吠,两条凶猛的恶犬出现。不过都是拴着链子的,众人倒也不惊慌。
贾琏身后一人甚至朝昭儿笑道:“能在两条恶狗的眼皮子底下将瓜偷出来,你小子必是比狗还精了。”
“去你大爷的……”
狗吠声响起不久,坡上也出现一老一少。
老者约莫五十来岁,瘦骨嶙峋,他身后一个半大的少年,想必是他的孙儿。他们身上都是粗布麻衣,一看就知道是真正的庄稼人。
看见贾琏一行,似乎有些惧怕之意,虽然将狗吠制止,却踟蹰不敢上前。
贾琏上前一步,拱手道:“老人家不必担心,我等途径此地,因天热口渴,家仆不知礼数,偷取了一枚瓜,晚辈等人此来正为赔礼。”
老农闻言方安心下来,忙摆手:“不过一只西瓜罢了,公子爷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多谢老人家。不过晚辈还想从老人家这里再买一些瓜带着路上吃,不知可否?”
“各位爷要吃的话,尽管摘便是,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老农见贾琏穿着富贵,举止有礼,又见他身后的来旺等人皆气度不同,便猜测是大城市里出来的贵公子。度其非凶恶之辈,又招呼道:“正值暑热,公子和各位大爷不如都上来,吃一碗凉茶再赶路不迟。”
又想到什么,扯过身边的孙儿,“三娃,快回家去,拿几只干净的碗来!”
说话间,一面挡开那虎视眈眈的凶犬,一面笑着将众人往上请。
贾琏看这老者热情,又见那少年听话的飞快往坡下跑,心中不知如何就想到了刘姥姥祖孙两个。
想来这个世道的农民,还多是朴素的人……
随着老农上去,这里是一间面东向西的茅草屋,想是专为看守瓜田所建。
屋子旁边,有一株不大不小的槐树,刚好可以遮阴,树下,两张矮凳,一张木桌。
好一个简单静谧的农场居所,竟勾起贾琏几分归农之意。
老者恭敬的请贾琏坐下,贾琏倒也没有推迟,却令来旺拿出五百钱来。
“哪儿用得了这么多……”老农慌忙摆手,如何肯收。
贾琏笑道:“这些钱一是赔罪,二是另外买瓜的钱,老人家便收下吧,否则晚辈等人心中不安。”
“公子爷再莫说赔罪的话了,至于地里的那些瓜,各位爷若是瞧得上,尽管摘些去吃就是,实在不敢收公子您的钱……”
老者说着,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昭儿并不想在这儿多待,也不稀罕他们家的茶,见老头啰嗦,便道:“我们爷给你你就收着,难道逼着我们占你便宜不成?我们又不是给不起钱。”
“老朽不是这个意思……”
贾琏摆手,问道:“老人家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贾琏见这老农面上似有愁容。
老农犹豫了一下,叹道:“难得公子良善,只是老朽如何敢收公子这些钱?一如公子所见,今年我们地里的瓜收成着实不错,只是却着实挣不了钱。”
一个护院笑道:“你这老头忒不老实,今年的西瓜,在京城里足足卖到了十几文钱一斤!我看你这大片地里,少说有几千斤,你却跟我们爷说挣不了钱?”
“十几文么……”老农眼神越发黯然,却还是忙着解释:
“那是大城市里的价了,在我们这边,真的不值钱……实不相瞒,往年我们家,连同周围的几家种瓜的,还是能挣些钱的,但是今年却不同了……
西村的李员外一早就派人说了,他出三文的价钱,让大家把地里的瓜全部卖给他。
虽然价钱是略低些,但是我们想他能帮我们一气儿收了,倒也帮我们省了事,于是都答应了。
只是……”
贾琏听到这儿,问了一句:“这么说,他后来反悔不要了?”
“倒也不是不要,只是他说今年各地的瓜都丰收,说是运到城里也卖不了钱,因此只给我们一文的价!公子不知道,按照他的这个价,咱们连地租子都交不起,如何肯依?”
贾琏听完,未免一叹。
果然任何时候都有中间商赚差价啊!想来也是,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信息也不发达,加上再有人倚财仗势,从中谋夺暴利,这中间的差价,可想而知。
“我们不依,他倒也不逼迫,只说爱卖不卖。
我们几家原想求之前的商贩来收,可是他们一个个惧怕李家的势力,都不敢来。
如此我们只能自个儿想办法,让各家的小子,用车推着到近些的镇上去卖,虽然价钱低,却也卖不出去多少。
眼见秋冬将至,只怕那些瓜,最后也只能烂在地里了吧。
所以,各位爷若是喜欢,只管摘些去吃便是,却不敢收这些钱的。”
老汉苦笑不已。
贾琏却觉得这老农有些意思,一边说自家的瓜卖不出去,自己要买,却告诉说不要钱。
想来,他是觉得他们几个人,最多摘两三个瓜足够吃了,哪里敢卖他们五百文钱?要说只收十几二十文,岂非故意寒碜他这个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公子爷?
更或者,便是其好客,不想赚他们的钱罢了。
这样一来,贾琏心中倒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