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大学三年, 每一天都是热恋。</p>
蒋铎接受了国内最好的心理治疗，精神状态恢复的很好，一直没有再犯病。</p>
直到大四那年, 陆呦给蒋铎报了马里兰大学的志愿。</p>
蒋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出国深造, 死都不愿意。</p>
他很没出息地想天天窝在陆呦的被子里，和她黏在一起, 一起吃早饭，一起上选修课, 一起泡图书馆，然后牵着手一起回他们温馨小家。</p>
反正一分钟也不想分开。</p>
但是陆呦的态度似乎很坚决, 一定要让他走。</p>
“我可以接很多咨询, 赚很多外快，做很多兼职，也可以考研考博，玩命赚钱, 不会让你失望。”</p>
他每天晚上入睡前, 都要抱着她一顿恳求，求她不要把他推出去。</p>
因为陆呦提出的任何要求，蒋铎不会拒绝, 他只能求她。</p>
但是那段时间的陆呦, 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 说某某某的男朋友就考上国外某某名校了，天天在她面前显摆之类的话。</p>
蒋铎理解这个年纪的女孩，多多少少有点攀比的心理。</p>
作为男朋友，他不是最完美的，他没有支撑自己的家庭，一切都要靠自己, 虽然路难走一点，但从来没有放弃过。</p>
“陆呦，你给我时间，我会变好，让你过上体面的生活。”</p>
“我给啊，这不是让你出国去深造嘛。”陆呦顺势说道：“马里兰大学的犯罪学是全世界最好的，你正好又是这个专业，而且要考的话，也一定考得上啊！”</p>
蒋铎知道，马里兰是很好的安排，无可指摘。但…一走好几年，他无法想象和她分离的日子，那样的每一天都会是噩梦。</p>
“是很好，但没有你。”</p>
“哥哥，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啊。”陆呦捧着他的脸，坚定地说：“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你就答应我这一件事，就这一件事。”</p>
“你要我去，我会去，但我真的不愿意。”</p>
“求你了。”</p>
“不要求我。”</p>
陆呦抓住了他的手，但他推开了，关上了灯，兀自躺了下来。</p>
陆呦在黑暗中坐了会儿，也躺了下来。</p>
蒋铎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心都要碎了。</p>
而他不知道，在她身边的陆呦，同样心碎欲绝。</p>
……</p>
后来蒋铎顺利被马里兰大学录取，成为当年全国范围内唯一被录取的中国学生。</p>
考试的时候，他甚至想过，就随便写写，如果考不上就不用出去了。</p>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p>
她都那样求他了，他还能怎样，就当是为了小姑娘的面子，想要一个马里兰大学硕博的男朋友，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全力以赴。</p>
但那段时间，蒋铎和陆呦的关系…其实有点僵硬。</p>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带着几分怨气，他并不“温柔”，也没有道歉，只顾着自己发泄，小姑娘一声没吭，还照顾着他的感受，尽可能配合他各种无理的要求。</p>
第二天机场里，陆呦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地去送他了。</p>
蒋铎满心都在后悔昨天晚上的事，想道歉，又没脸开口，最后只能沉默着，什么都不说。</p>
陆呦一直攥着他的袖子，咬着下唇，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只低头抹眼泪。</p>
他有几分埋怨地说：“是你让我走的。”</p>
小姑娘点头：“你快进去吧，一会儿排长队了，别误机了。”</p>
“那我走了。”</p>
“嗯。”</p>
她虽然这样说，但是攥着他衣角的手却没有放开。</p>
“别哭了。”蒋铎皱起了眉头。</p>
她现在这样，他根本没有勇气去检票：“你再哭，我真的走不了了。”</p>
陆呦赶紧擦掉眼泪：“不哭了，你安心去吧。”</p>
“……”</p>
反应过来口误，陆呦赶紧打了打嘴巴：”呸呸呸，反悔反悔，大吉大利，一帆风顺。”</p>
蒋铎的心软了下来，将小姑娘搂入怀中，温存地吻了她好久好久，说道：“天天要视频，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要给我发消息，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如果有男孩约你看电影……”</p>
陆呦连忙保证：“我坚决拒绝！”</p>
“如果不想拒绝，也可以骗骗我。”</p>
“我觉得我没那个本事吧。”陆呦无奈地说：“我要是能骗过你，那我的诈骗水平，刑法至少50年起步。”</p>
蒋铎嘴角终于扬了起来，这还是近段时间陆呦第一次看到他笑。</p>
“你愿意骗我，我就愿意相信。”蒋铎吻了吻她的额头：“你说什么，我都信。”</p>
“这是…舔狗的自觉？”</p>
“嗯，算是吧。”</p>
航空广播最后一次催促登机，蒋铎只能松开了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p>
每一步，都像是扎在心里的钉子。</p>
不能回头，回头了就永远走不了了。</p>
……</p>
蒋铎离开没多久，陆家破产，一夜之间负债累累。</p>
父亲自杀未遂，母亲生病入院，陆呦几乎是一夜之间，便长大了，承担起了她应该负有的责任。</p>
陆呦唯一庆幸的是，这一切，没有让蒋铎和她一起承担。</p>
破产不是一夜之间，其实早半年前就有征兆了，所以她才那样坚持把蒋铎推出去，即便被他误会也没关系。</p>
正如蒋铎要求的那样，每天早上，中午，晚上，她都要给他发消息，睡前还会视频通话，看着对方近在咫尺却不可触碰的脸，用眼神传达着无尽的想念和深刻的爱意。</p>
正如蒋铎说的那样，如果不想说实话，她可以骗他。</p>
所以陆呦一骗，就骗了好几年，让他以为她一切如常，顺利完成学业，找到工作，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幸福而天真。</p>
她甚至还在想，蒋铎其实…也没那么聪明，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p>
这样也好，他安安心心在国外完成学业进修，回国之后一定可以大展拳脚，成为他想成为的样子。</p>
威风凛凛、匡扶正义的人民警察，多好啊。</p>
这是陆呦心里唯一的希望和光芒了。</p>
然而，陆呦大概永远不可能知道，尽管她让所有人都瞒着蒋铎，但出事后两个人第一次视频通话，蒋铎就都看出来了。</p>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p>
她微红的眼眶，沙哑的嗓音，明显写满了倦意的脸庞，还强撑着说自己今天很开心……</p>
真是蠢。</p>
陆氏集团破产这么大的事，他只需要上个网，铺天盖地都是新闻。</p>
她瞒了这么多年，而他竟然也陪着她演了这么多年。</p>
到最后，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演谁了。</p>
或许陆呦知道蒋铎知道，蒋铎也知道陆呦知道他知道……</p>
总而言之，俩人就这样把自己套进去。</p>
每天晚上视频通话的唯一温存时光，他们畅想着美好的未来，聊着将来要生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取什么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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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要不说破，一切就都没有发生。</p>
拼尽演技，去保护着彼此即将崩溃的下一秒。</p>
多年后，蒋铎留学归来，落机之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跌跌撞撞地向她奔赴而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护入怀中。</p>
陆呦本来捧着鲜花，笑意吟吟地等着他。</p>
没想到他这一路狂奔，差点让机场安保以为他干了什么坏事，也跟着追了上来。</p>
后来看到他将小姑娘拥入怀抱，才知道是误会了。</p>
蒋铎用力地抱着她，怀里的鲜花都给揉得稀巴烂。</p>
陆呦也抱着他，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了，蒋铎全都知道。</p>
瞒了这么多年，瞒了个寂寞。</p>
……</p>
“陆呦，以前拉勾的事情，还算数吗？”走出机场，蒋铎问她。</p>
“我们拉过好多勾，约定要一起分享玩具的，约定不吵架的，还有约定一起上学的…好多呢。”</p>
“我们还说过，要永远在一起，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p>
“咦，有过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