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明父辈兄弟四人,其他两位是农民。她二叔排行老二。在兄弟几个中职位最高,混得最好。没想到他也是寿命不长的。前些年村子里形成了一股修墓热,一些在外面工作的五十岁左右的人纷纷在村子各自的祖坟里给自己修墓。她二叔也替自己夫妻修好了一座双合墓,坟墓修得很是气派,用了上好的材料,购置了价值不菲的柏木棺材。当然,在给自己修坟建墓的时候,他也替自己的老父亲立了墓碑,在墓地的周围种植了一些珍稀植物,以致于在远近十里八村引来不少人观赏。
国家禁止土葬,提倡火葬。对于别人来说必须遵守的,但对于他二叔来说,干了一辈子考古工作,和古墓打了几十年交道,他的根基就是土地。知夫莫若妻,李玥明的二婶哭哭啼啼地请大伯子作为家属代表和文物局主办丧事的人谈谈。李玥明的父亲对自己二弟虽然有成见,恨他把儿子明辉送上了歪路,但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对兄弟的突然离世表现出的不是普通兄弟间的悲伤,自从知道二弟去世后,他始终沉默着一声不吭,眼中满是悲伤。他找到文物局主办丧事的领导,谈了自己及家属的要求,主办丧事的人很为难,作为文物局的领导,在商丹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带头执行国家规定,将来到别人跟前也不好执行。最后商定,人可以运回乡下进行土葬,但是单位不发放丧葬补助。另外,也只能悄悄地将人运回,不能让过于声张,以免造成不良影响。
李玥明夫妻赶紧回到酒店。有瑞泽在,李玥明才真正体会到带孩子的不易,王安康正月初六必须要去新的保险支公司上班,她自己也要在正月初六上班。李玥明让王安康在酒店里陪孩子,自己陪着母亲叫了辆出租车回娘家乡下。车到半路处,李玥明便接到同学丹青的电话。
“玥明,你在家里吗?”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我也在去你家的路上。”
“是吗?你这是干什么?你也来奔丧?”
“你二叔去世了,不过他的风流债没有完。”
李玥明一惊,猛然想起她的同学,也就是文物局里和她二叔有不正当关系的那个女人,她不会有事吧?
“我还带着个人,就是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位我的同学,另外还有一个男孩子,是你二叔的孩子。“
“胡说什么呀,我二叔怎么还会有个儿子?”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谁敢胡说?对了,不和你说了,你在家最好,不然,我们去了你家还真不知要找谁呢?”说着挂了电话。
母亲看她表情严肃,问她:“出什么事?”
李玥明生气地说:“我二叔也太不象话了,自己不在了,还给家留下一件龌蹉事,把人都丢在阴间去了。”
李玥明和母亲到家里的时候,村子里已经乱哄哄的了。二叔在村子里有一大院子房,收拾得很奢华,但也只是平时过节时偶尔回来住几天,家里不常有人。七十多岁的奶奶见家里一下子涌了那么多人便知道了一二,哭天抹泪的,感叹白发人送黑发人。村民们是憨厚的,纷纷从各自家中赶来帮忙。李玥明将父亲和两个叔叔叫到一边,说了丹青打来电话的大致内容,大家免不了大吃一惊,尽管他们都知道他们的二弟在文物局有个相好,却没想到他竟然还留下了后患。李玥明的父亲将两个侄女侄子叫到一边,向他们说了事情,他们两人愤怒异常,责备父亲丢人丢的还不够,人还没有入土,就有人要来分家产。
李玥明劝他们:“生气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有解决的办法才行,另外,千万不能张扬,不然让其他人知道了,二叔还怎么入土为安?村民是朴实的,但最见不得这种辱没家风的事了,如果被传出来,恐怕连个抬棺材的人都没有了。”
堂哥堂姐表示理解,答应一定不闹事,不生事,要息事宁人,要让他们的父亲早日入土为安。
李玥明的父亲在紧要关头表现出他的家长作风:“依我看,不如这样,让玥明和她谈,先签个协议,如果孩子经过亲子鉴定是咱家的骨肉,财产你们可以四分一,因为按照法律规定,非婚生子也是有继承权的。”
他们表示同意。李玥明又叮咛哥哥姐姐:“此事千万不能让婶子知道,不然,会出人命的。”
父亲吩咐,其他人到灵堂守灵,协议由李玥明起草。
丹青带着那个女子来了,她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子,那孩子睡着了,细看眉眼却和二叔极象。开车的是丹青的丈夫,他还是老样子,留着胡须,不过是小八字胡,看起来没有以前那般让人讨厌。李玥明将他们带进自已家中的一间房子,关上门。那女子看样子和他们年纪相仿,她眼睛红肿,明显地哭过。
“玥明,今天我带着她们母子来你家,不是闹事来了,是就事论事来了。去年的时候,你二叔被打时她就已经怀孩子了,后来她要去做人流,你二叔不让,说自己年纪大了,有个孩子不容易,多一个孩子显得人丁兴旺,所以她就生了。原本他丈夫以为是自己的孩子,后来发现孩子长得和自己一点都不象,就偷偷去作化验,纸肯定是包不住火的,他丈夫一怒之下和她离了婚,家产也没分她几个,她只好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她对外人说孩子是前夫的,但是你看看,这孩子的长相那一点不象你二叔呢?如今,他人突然就不在了,让这对母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李玥明气愤地问她:“你不会这么糊涂吧?他那么大年纪了,你还替他生孩子,哪有这样的傻女人呢?”
那女子听她质问,哭得更伤心了。
“玥明,你也是个女人。风月场上,有人心甘情愿地受这种折磨,感情这种事情那是说得清道得明的?这件事情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说总不能这样算了。况且,你二叔毕竟还留下一个孩子,这孩子才一岁多,抚养费由谁来负?以后的日子还长,让他们母子怎么过?”
“可是,如果这孩子不是我二叔的孩子,岂不是你们在敲诈?”
“你血口喷人!”那女子情绪激动,一下子从沙发了站起来。“少安勿燥。”丹青将她按到沙发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