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忙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好一会,元娘才止住咳嗽。
伸开手掌一看,手心里一团暗红色的鲜血。
大太太看着吃惊,脸上却不露诧异,忙叫了丫鬟们过来给元娘清洗,嘴里却安慰着元娘:“没事,没事。你是郁气攻心,现在吐出来了,很快就会好了。”
而元娘望着手掌心里的血,眼角沁下一滴泪。
“没事的,没事的。”太夫人有些底气不足地安慰她,“你是郁气攻心,吐出了就会没有事。”(文字更新——)
机敏的丫鬟们已打了水上前,或跪着端了铜盆,或猫腰帮她褪了镯子,轻手轻脚地帮她洗干净了手。
元娘的贴身丫鬟绿萼眼里含泪地上前喂茶给她喝:“夫人,您漱漱口!”
元娘呆呆地任她扶自己起来喝茶,神色木然地重新躺下。
绿萼服侍完元娘刚刚退下,元娘却“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她紧紧地攥住太夫人的胳膊,就像攥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娘,娘,我不能丢下谆哥,我不能丢下谆哥……您救救我的谆哥……您还记不记得,大夫说我不能生了,我不信,您也不信,到处给我求医问药。什么样的江湖郎中您都礼贤下士,什么蝎子蛤蟆我都尝遍了……好容易怀了谆哥,您带着我去庙里谢菩萨。晚上庙里凉,您怕我受不住,把我的脚揣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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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再也忍不住,泪如滚珠般地落了下来。
想起自己长子夭折,二儿子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走了……谆哥是元娘的亲生子,更是自己最看重的孙子!
“你放心,你放心,我帮着带着。养在我身边!”太夫人掩面而泣。
元娘却“啊”地一声惊呼:“娘,怎么天突然黑下来了。”说着,两手在空中乱摸,“娘,娘,你在哪?”
太夫人忙去携媳妇的手,却有人先她一步握住了元娘的手:“没事,没事。你好生躺着就没事了。”
温和宽厚的声音,带着镇定从容的力量,让元娘突然间安静下来。
“侯爷,侯爷……”她紧紧攥住那个温暖的手,却不知道自己力气小的可怜。
“是我。”徐令宜的声音平静如昔,听不出来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太夫人忙站了起来,把地方让给儿子坐下,又指挥丫鬟们端了安神汤来。
徐令宜亲自接了,低声地道:“药煎好了,喝了好好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元娘一声不吭,由徐令宜服侍着把药喝了。
徐令宜安置她重新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正要起身,元娘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徐令宜的衣角:“侯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徐令宜怔了半晌,道:“你好好养着,别操这些心。”
“我知道,我活不长了。”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声音平静中带着一点点安详,“我们夫妻一场,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徐令宜垂了眼睑。
“我死了,你从我妹妹里挑个做续弦吧!”
所有的人全怔住,丫鬟们更是大气不敢出,屋子里仿若沉水般的凝重。
徐令宜看了看满屋子静气屏声的丫鬟、媳妇、
婆子,目光微沉:“好!”
元娘侧头,空洞的眸子没有焦点地到处乱晃。
“我答应你了。”徐令宜声音很轻,“你好好歇着吧!”
太夫人望着表情平和的元娘,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十一娘那恬静娴然的脸来。
元娘睁着一双大眼睛,努力地寻找徐令宜。
徐令宜思忖片刻,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商量岳母的。”
元娘听着,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徐令宜看的明白,轻轻叹了一口气,吩咐陶妈妈:“你派人去弓弦胡同,请罗家大太太来一趟。”
陶妈妈应声而去。
元娘嘴角翘起,绽开一个笑容,歪着头,沉沉睡去。
徐令宜看了妻子一会,站起身来搀了太夫人:“娘,我扶您回去。”
太夫人点头,把元娘交给了陶妈妈。
两人一路沉默回了太夫人的住处,丫鬟们服侍太夫人更衣梳洗,母子俩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丫鬟们上了茶,杜妈妈就把屋里服侍的全遣了下去。
“这个时候去请亲家太太来,不大好吧!”太夫人声音里透着几分迟疑。
徐令宜望着玻璃窗外已绿意荫荫的杏树,淡淡地道:“她既然说出这一番话来,想必已衡量良久,深思远虑过了。我要是猜得不错,她们母女应该早就定下了人选,只等着机会向我提罢了。”
太夫人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她眼角微挑,冷静地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娘和大太太商量吧!”徐令宜回头望着母亲,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她怕的是谆哥长不大,我也不放心。就随她的意思吧。她觉得谁好就谁把!“”你啊!“太夫人望着儿子摇了摇头,”亲姊妹又怎样?要反目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反目?她挑了自己的妹妹,就能保证淳哥没事。我看,要是万一她真的挺不过这一关,淳哥还是抱到我这里来养吧!还可以和贞姐做个伴。“
徐令宜有几分犹豫:”您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要我亲手喂饭喂水的。不是还有乳娘、丫鬟、婆子吗?”太夫人笑道,“再说了,他到我这里,我这里也热闹些。我喜欢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