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愈近,夜间总会噼里啪啦来势汹汹地下场大雨,只是来得快去得也更快。自丫鬟打来热水沐浴后,端午一直蜷缩在木床角落,维持环膝动作,一动不动。而一旁的丫鬟却看得害怕,只得知汐婵夫人死在这个清竹居后,她的心就没有停止过恐惧。看向端午的眼神也与刚开始不同,她可不想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个主子而丧命。
空气中仍有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无论点着多么贵重的檀香都驱散不了的。
翟洛回到永泰殿见司空凌睡下后便又返回到清竹居,手中端着一碗苦味稠浓的药汁,端午抬起那双被挤得看不清眼眸的狐眼望着翟洛,低声反问又似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不是她死,你就会死在她手下。”翟洛冷清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狠劲。
丫鬟见势立即机灵地退出门外,听到不该听的东西亦会遭来杀身之祸。
“可是,你已经让她生不如死了……”端午想起了她的养娘,那么苦命的一个女子,受尽病痛和丈夫的折磨,可是她还是想她能活下去。生命就是那么短暂,由不得人。可是明明能有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不让汐婵活下去?
“喝药,这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翟洛未与端午多做争辩,将药汁递与端午跟前。他和殿下走过的血腥之路,不是她可以理解的,不必多说,日后她自然会明白。
“不喝。”端午倔强地转过头。
翟洛端着药汁布满老茧的手有片刻呆滞,神情愈加寒霜。这药汁,融集天下间最好的补气之药,是他费劲心血才得来的。包括夜闯辰国皇宫,连夜赶至深山采摘药材。“喝了吧,不要跟自己赌气。”
一向冰冷的翟洛怎会有那样祈求的语气?端午疑心自己听错了,蓦地转过头怔怔地看着翟洛。
“好好照顾自己。”翟洛一手拉起端午粗糙的手,将药碗放在她手心。接触到端午手指那瞬间,翟洛感受到自己冰凉的指间传来更深的冰冷。翟洛明白,那是寒毒残留的功效。可惜,他没有解除寒毒的解药……
端午看着翟洛修长的身影渐渐离去,手心有淡淡的暖意。眼底一片复杂,这是翟洛对她的好……眼睛有微微的酸涩感,端午咬牙一口将药汁一饮而尽,而后一直保持蜷缩的姿势躲藏在角落,一夜无眠。
翌日天未亮,翟洛照旧端来一碗药汁,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擦拭在端午仍有些红肿的脸庞。看着端午憔悴的神情,道,“好好休息。”
“我不要住在这里。”一闭上眼,端午的眼前便浮上汐婵临死前怨恨的眼神,她觉得好怕。
“我去给殿下说。”没有多余的话语,翟洛转身飞走。
待到翟洛再次回到清竹居时,得到的消息是殿下不准许。端午的狐眼又愈加黯淡了几分,沉默不语。翟洛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离开,他得同殿下去上早朝了。
未过多久,清竹居来了一个客人,采柔。依旧是清纯的眸子和含笑的神情,道,“端午姑娘,采柔知道你昨日定没能休息好,特地送来助眠的安宁香。”
端午没有多语,直直地看着采柔径直将熏香点燃,微过片刻房内便盈满清幽淡雅的香味。采柔又道,“端午姑娘要记得擦采柔的药膏,很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