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泻下一片冷清光辉,凉风习习,端午环着双臂跟在司空凌身后。而一侧的翟洛一向冰冷坚毅的眼眸竟也有些涣散,看不清是压抑还是忧伤。司空凌走得极其缓慢,一步一步细数着陈年往事的伤痕。
欲行愈荒凉,人烟渐渐稀少,连值勤的守卫都不曾有半个。端午愈加微蹙了眉头,心中疑惑重生,司空凌为何突然离殿行至如此荒凉之地?
端午微一抬头,远远地看见前方丛林掩藏中微微传出昏黄的光芒,似一盏悬挂在空中的宫灯,随风摇曳。端午蓦地一惊,这里怎么会有宫灯呢?不祥之感弥漫心头。
迂回曲折,愈行愈近,端午眼前兀地矗立一座宫殿。言之为宫殿,则是因为残破的宫殿梁羽下方挂着一块早已脱漆而倾斜的牌匾,端午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楚上面写着宛惜宫三个字。
而此时司空凌则静默地站在宫殿门前,低垂着头,端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突兀地觉得他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端午左右环视一圈,宫殿朱墙上绿藤覆盖,地面石阶上积累厚厚一层腐叶,颓败顿显。
司空凌缓缓踏上石阶,一步一步走得极其郑重,微颤的手掌推开早已剥落红漆的铁门,吱呀一声闷响在肃杀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得刺耳惊心。翟洛上前一步越过端午,朝里面走去。端午转眸那瞬间刚好看到一向冰冷的翟洛牙关紧咬,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般。端午对这座宫殿愈加好奇了,于是亦迈入其中。
殿中杂草丛生,高及人身,而那一盏宫灯则是悬挂在正殿梁顶上,依旧随风摇曳,忽暗忽明。端午一进入殿中便甚感寒冷,一股凉气袭心,不自觉地蹙眉又紧了紧怀抱。而司空凌和翟洛两人已站在正殿门前,昏黄的宫灯和明月清辉照得他们的影子格外孤单。
不知为何,端午此时竟觉得面对殿门的两人的表情一定是极其痛苦的,她看见司空凌背影起伏了一下,然后便凌然推开了殿门,再无丝毫迟疑,决绝地迈入殿中。而翟洛依旧站在门前,只是低垂下了头。
端午从未见过翟洛垂头的样子,印象中他总是冰冷无情的平视前方,没有任何情绪。端午紧握了手心的拳头,亦迈至殿门前,站立在翟洛身旁,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可惜,殿内黑暗得无一丝光亮,只能借着宫灯和月光勉强地感觉到翟洛刀削的轮廓正在一点点融化,融化成为悲伤的轨迹。
“进去,殿下现在需要你。”那样平静那样淡漠的语气,却将人隔至千里之外。放开紧握青虹剑剑柄的手,缓缓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端午。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端午能同他一直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