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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机，张二麻再进言，“小姐，您说是否确实该赔？”</p>
“赔个屁！”云老头气骂，“有本事告上官府，真要赔，老头拿命赔。要钱？没有！同样领官俸，谁像你们似的，动辄百金千金，钱生钱都没那么多。”</p>
“云老头，你莫血口喷人。你家已故的老爷不过一介寒门书生，可我家大人乃长沙张氏之后，名门望族，岂能比照？”张二麻大声起来，似乎护主心切。</p>
“别又吵起来了，我还没问完呢。”采蘩声音不扬，但满含清冷，令面红耳赤的两人再次偃旗息鼓。</p>
“小姐还有什么不明之处只管问。”张二麻很活络，态度谦恭，是讨主子喜欢的那类人。但他不知道的是，采蘩出身低，当过丫头，所以不吃他那套。</p>
“不是问你，而是找证人。”采蘩说罢，问周围的人群，“刚才张管事和云老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可有人瞧见了事情发生的经过？”</p>
不少人点了头，你一言我一语，七拼八凑也将经过说了一遍。</p>
采蘩听完便说，“张管事摔了，画让云府的马踩了，事情大致如此，看来是不错了。”</p>
二麻觉得她向着自己这边，不禁面上喜色，“小姐通情达理。”</p>
而云老头以为姬府终究偏帮势利，二话不说，呸口水在地，打算谁也不搭理了。</p>
采蘩的话却还没说完，“只不过究竟是云老故意绊的，还是张管事不小心摔的，马儿不驯，还是让人惊了，这两条还没弄清楚。”</p>
云老头顿时看向她，怎么他听出点公正的意味来？</p>
二麻皱了眉，同样他也觉着风不朝自己吹了，“小姐，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我这画是云家的马踩了，就该云家人赔吧。”</p>
“那可不能这么说。故意为之，乃恶劣行径，应当照价索赔。可要是你们不小心造成的，虽然画让云家的马踩坏，责任却在你们，云家有情可原，三百金便要过得多了。”采蘩面上显得颇为难犹豫。</p>
张二麻心里起疙瘩了，暗道女人到底没见识，便是姬家小姐也一样。他家大人是姬老太爷的门生，她不帮着却胳膊肘往外拐，自以为讲道理，殊不知这道理之前也得分个亲疏远近，真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p>
“小姐，这话可叫小的犯难，不说故意还是不小心，一般的东西小的就不计较了，可这是左伯的真迹，有银子我家大人还未必肯卖。您要让小的也负起这个罪责来，小的觉得天大的冤枉。我看，还是赶紧禀报我家大人去，免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p>
采蘩看他强横起来，叹口气，“我就说自己年纪轻，未必管得了这事，果然让张管事不服气。你别这般显委屈，该禀报早禀报，我也自会去跟长辈们说一说，毕竟是发生在家门口的事，又都是客人。”</p>
张二麻便道，“姬家老太爷极公正严明，如此甚好。不是小的轻瞧小姐，只是兹事体大，小的担不起。”讲话腰板硬挺，自信云家必要出了三百金。</p>
刚才以为她好说话，现在倒过来暗示她不上道，采蘩眼观鼻，鼻观心，记在心里，面上云淡风轻，优雅勾唇，“别说你担不起，我也担不起呢。那画是这件事中最重要的物证，拿在你们手里不太合适，可否由我让府里人带给老太爷？”</p>
张二麻因觉得她对云老头有偏袒，怕画到她手里出事，但再想她说得也不错，送到姬老太爷那里，那就铁证如山了，“可以是可以，不过得让我们一人跟着去。”</p>
“无妨。”怀疑她会销毁证物？其实，她没有偏袒哪一家，因为哪家都跟她毫无关系。而且她心里清楚，这件事一定会往上捅，无论她偏袒谁。之所以提出送画，则全然出于自己的好奇。</p>
张府的仆人把画送来，采蘩接过一看，虽然两处被踩坏，但纸型还完整。三百多年前，纸远不像如今多样，以书信或符纸大小为多，画纸篇幅尚未有很大的展开，因此左伯这幅画所用的纸张就不大，长约三张信纸竖列，宽约两张信纸横排。匆匆掠过画，一株灿菊，三两只云雀，泼墨勾墨而出。</p>
她将画交给椎子，嘱咐他拿稳了，又对云老头说，“老人家，请你告诉我你今日送谁来的，我得去知会一声，恐怕不是你说不赔就能了事的。”</p>
云老头狠狠看了看张二麻，倔色之间却多几分担忧，不想让主子承担莫须有。</p>
“小姐，我知道他陪谁来的。云大人仙去后，留下他的妻和一对儿女。云公子在外郡做官，今日来得定是云夫人和云小姐。”张二麻多完嘴，进府找主子告状去了。</p>
然而，正是他的多嘴，让采蘩留了心眼。一回身，哼一声，门旁边站着谁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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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棠见过采蘩姑娘。”笑脸，笑眼，灰冷棉袍，双手拢在袖中作揖，微弯身，也恭敬，却透着那么悠然。</p>
他身后一伙计，抱着个大盒子，连忙对她点头行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