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好大一只鬼
第一医院与以往一样繁忙,苏苏不耐烦的倚在柜台前,等待护士的查询结果。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终于,护士从闪亮的电脑屏幕前移开视线,略有几分疑惑的看着苏苏:“请问您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妹妹。”苏苏想到这,又顿了一下,“表妹,他是来看我的。”
护士更疑惑了:“可是刚才已经有个自称堂弟的先生来过了……”
苏苏一愣:“那位先生说他叫什么?”
“沈林。”护士扫了眼屏幕回答。
“这不可能,我表哥不姓沈!”苏苏几乎拍案而起。
那护士皱着眉头瞅着苏苏的粗鲁举止,苏苏赶紧缩了缩手:“呃……这个,不好意思。”
“可是这不可能啊,没关系的.人为什么会愿意支付医药费呢,那可是一笔巨款……”护士明摆着不信她。
“那个,得多少钱?”苏苏迟疑着问。
护士抬眼道:“至少十万。”
乖乖,这对她可不是小数目!没想.到那个姓沈的这么大方,不过会花这么多钱,意味着……
“那个……他伤得很严重?”苏苏想到.这,心就被揪得一阵阵疼痛。
“头部外伤,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只怕命都保不住了……”
苏苏一听吓一跳,赶紧挤出一副可怜巴巴模样,柔.声说:“那能不能让我见见他,还有那位沈先生,他们很可能搞错了。”
护士为难的看着苏苏:“这样吧,我问一下我们主任。”.她说着拨起了电话。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有人大叫:“有.人跳楼啦!”紧接着几名护士抬着担架往那边冲,原本忙碌的大厅更混乱了。
“不是还在昏迷中?怎么就跳楼了?”
“听说是把脑子撞坏了……”
“原本就是一身.古装在大街上乱走,这才被车撞了,没想到还有这么有钱的亲戚,可人一来就跳楼了,看来果真豪门多喋血,别有隐情啊。”
“是啊是啊,也就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吧?”
有几个护士站在墙角小声议论,偏偏苏苏一字不漏全听见了,也不管人流混乱,苏苏直向事发地跑过去,果然看见一群人围观。
苏苏挤进人群,就看见楼下的草坪上一片塌陷,似乎被什么压塌的,却没见血迹,也无人影。
“人呢?”苏苏问。
“爬起来就跑了。”一人指着住院部外的繁茂花园说。密密的卷柏完全挡住了视线,空余处是幽深的葡萄架子,上面爬满了金银花的藤蔓,一眼望不到头。
“那丫的绝对是练过的,居然双脚落地,接前滚翻,毫发无伤啊毫发无伤!”有人赞叹。
“切,不就是个二楼,老子也敢跳!”有人吹牛。
苏苏心里疑惑了,难道她认错人了?花小舞那个文弱书生能在摔了头以后还从二楼跳下来毫发无伤么?可是她自己都从三楼倒摔下来只受点皮外伤,又何况那个神秘的花小舞?那家伙身上她不清楚的事情还少吗?可是向来精明的人怎么会无端被车撞了?在医院治得好好的干什么要跳楼?
苏苏瞥了眼二楼洞开的窗户,里面一个格外结实的年轻人西装革履,正和一群医生护士争吵着,那个人绝对是个生面孔,而且那模样,魁梧的体格,满脸横肉,怎么看也不可能和小花有血缘关系,更何况小花还是九州来地……
还是找人要紧!见到小花一切就清楚了。
苏苏想到此,也不管二楼的纠纷,直向那隐秘的花园跑去,然而整个园子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小花踪迹全无,苏苏不罢休,几乎把整家医院全逛了一遍,差不多寻了一整天,还是一无所获。待日头西去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又累又饿。
好久不做人了,几乎忘记这些感觉了。苏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怀了个娃!看看四下无人,医院也下班了,苏苏一眼瞥见棵大树,顿觉得满腹无名火无处发泄,愤愤踢树根两脚,一仰头,望见天边火烧一般的云霞,仿佛解了气一般,长吐了一口气。
还好跟快餐店老板请了一天假,苏苏决定找个地方好吃好喝一顿慰劳自己。
吃的是大鱼大肉,喝得却是闷酒,满心欢喜,却没找到人,想到一个撞了头的人却有那般激烈的举动——从二楼跳下来,还跑得没影了,苏苏又担心起来。
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变成常人了。看花小舞会被车撞伤,只怕也和常人一般。地球对于九州来的他来说很陌生吧,竟然穿古装跑来……苏苏越往下想,越是害怕,生怕某人又不小心被车撞了,或者撞到电线杆,触到高压电……诸如此类。在一座现代都市,毫无常识的人似乎有数不清的死法。
苏苏痛苦的****了一声,又灌了几口酒,可奇怪的是,喝得越多,她脑子越清醒,连舌头的味觉都麻木了,仍毫无醉意。难道自己是传说中的千杯不倒?
苏苏郁闷的结了账,这才拖着懒洋洋的身子,回到了住处——快餐厅的后院。
这院子是按四合院改造的,是店老板自己的房子,所以不需要租金。硕大的院子被改造成了许多小间,苏苏原本是和三个店员共用一间,不过那三人是同乡,有事结伴回去了,大概要三个月才能回来。整个房间便只剩苏苏一人,这对于怀有生孕,来历不明的苏苏来说已经是店主能给与的最好的待遇。
快餐店一直营业到零点,所以现在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店员的房间都黑着灯。苏苏有气无力地走到自己那间,正准备开锁,却有些疑惑的看着敞开的窗户。
店主曾经吩咐,财物自己保管,丢了不负责,所以再三强调出门要关窗,苏苏也一直谨记着,尤其像她这种原本就有一定存款,仅仅为了一个容身之所住下的人。难道因为小花的事,她一时激动忘记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苏苏咔嚓一声开了门,随手打开了门边电灯开关,习惯性的脱掉外套,准备往床上仍,突然呆住了。
地板上,趴着一个人,看躺倒的方向,倒像是被人从窗户塞进来的。这人一身病患斑马服,上面黑一块红一块,还夹杂着几个破洞,头发修得短短的,绑着绷带,渗出的浅红色上染了尘土,呈现一种沧桑的锈色。脚底根本就没鞋子,糊了厚厚一层泥,却也有些划痕,稀稀拉拉延伸到了膝盖。
苏苏只觉得心跳加速,咚咚咚声声敲着胸膛。她死死盯着那人朝下的脸,想看,又不敢看。终于拍了拍手掌,一把把那趴俯的身躯翻过来,竟然一点都不沉。
苏苏鼓起勇气向那张脸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喃喃着:“还真是……”话还没说完,突然警惕的看了看门外,三步并作两步把门窗都关严,拉上窗帘,然后寻了个室友的下铺,将垫着的棉絮挪到一边,又从自己床上扯下被单来垫上,这才把某个要死不活的家伙往上面搬。
花小舞人不重,身子却不短,高低床放不下,苏苏只好把他的脚搁到外面。终于安顿妥当了,苏苏才往床边一坐,试了试鼻息,听了听心跳,也没觉出什么毛病来。
人不醒她也没办法,急也急不来。不过照医院的情况看他应该脱离危险了,那就是不会死了。苏苏不禁安心了些。
头上的伤口似乎也没再流血,人家医院都给包好了,苏苏这个外行也不敢随便动,只得检查身上,可解开了一两颗扣子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仿佛做贼一般,红着脸,从那衣领缝隙偷偷往里瞅。
看了半天,脸几乎贴到胸膛上去了,几乎能感觉到某人身上的体温,苏苏也没看见什么的大伤口,想再往里看,可衣服实在太碍事了。
想想要真有口子流血,刚刚搬****只怕早流出来了,而现在白色的被单除了沾了一堆黑灰,还真没什么异常颜色,想到这也就放心了。苏苏考虑再三,最终没有继续解扣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当初面对考尔都能全剥了,怎么这人是花小舞,反而谨慎起来,似乎生怕做错一点。
不过可怜她的床单,这周刚洗过……罢了,总不能让这家伙脏兮兮的躺在这吧?另外老放这床上也不是办法,等晚上人都回来了,万一有人串门怎么办?她今天请假一天,老板前来询问的可能性极大,她若是名正言顺把人带回来还好,可现在她可以算是把人藏在这的,这花小舞什么证件都没有,衣服上还有“第一人民医院”几个字,被人看见了可不好善了。
苏苏一边往脸盆里兑温水,一边琢磨着如何应付老板,忽然瞟到了墙角的衣柜。虽然不大,藏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唉,可人家还是个伤患,这么做……
罢了,边走边看吧。苏苏叹气,拧干了毛巾,皱着鼻子,开始小心擦拭他那双不知跑了多远的脚。
苏苏现在尽量不带感情进行某人的全身清理工作,不过她实在是偷工减料,也就把裸露在外面的手脚擦了,胸口虽说也露了一大片,可把手伸过去,苏苏总觉得不自在,干脆作罢。
说起来,她对花小舞这模样还真不是太熟悉,也就见过那么几天而已,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副骨架子。原本这种若不经风的模样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这家伙却总能透出一股干净清爽的感觉,并很自然地把柔弱变成飘逸,也许原本是做神仙的,有些仙人气质也不为过,可他若是开了口,那种玩笑的口吻便会把那点好感破坏的一丝全无。
苏苏脑袋里都是自己和他之间的事,思绪渐渐转到长久萦绕心头的疑问上。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牙,如果这个确实是花小舞,九州的一切也不会是梦吧?那么她为什么会回到地球?她变回了人类,为什么又好像不完全是;牙,花小舞似乎也成了普通人,可若真是这样……
苏苏目光转到那扇紧闭的窗——这家伙是怎么找到她这里来的?
苏苏觉得自己有满腹的疑问,手不自觉停在了他的脸上。苏苏看着那张擦去尘土后几乎完美的脸颊,手指不自觉地顺着脸部的骨骼勾勒着轮廓,从颧骨到眉峰到鼻梁,轻轻跳过嘴唇,在下巴上象征的一点,苏苏压抑着指端酥麻的感觉,脸上竟似火烧一般得发烫。
这个琢磨不透的家伙,现在竟可以被她肆意触碰,苏苏内心有几分欣喜,几分得意,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陶醉的神情。
然而好景不长,苏苏仿佛觉出什么不对,忽然面色一变,以手试了试鼻息,又摸了摸颈部动脉,似乎还不确定,也顾不得许多,索性把耳朵贴在他胸膛上,片刻后,苏苏喃喃着:“没气了?这不可能!”
苏苏面色慌乱的站起来,几乎打翻水盆,眼睛四处环顾着,提高了音量喊着:“花小舞,你在吗?别吓我,我知道你是不可能死的!你又离魂了?告诉我你还在!告诉我!”
她喊了几遍,没有回应。苏苏看着那张脸渐渐失去光泽,心里痛苦难抑,竟比知道自己失去了第一次,比被继父痛骂不要脸母亲视而不见还要难过。
苏苏不死心的僵立着,死死盯着那身体的每一分变化,忽觉得耳边有冷风拂过。
“小花?”苏苏猛地转头。
风吹开了窗户,窗帘翻卷着,桌上的报纸散落一地。
“小花,是你么?”苏苏向窗口走去,看了看窗外,院内一片漆黑,她四处张望,有些不舍地把窗户关上,风止,一切又恢复平静。
“只是普通的风吗……”苏苏垂着头,却见地上的报纸哗哗哗翻起来。
苏苏审视四周,没看见什么可以翻动报纸的东西,紧接着,电灯也开始闪烁,几乎有灭掉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