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对工作很敬业,同时他也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当他和同伴坐在车里观察陈塔棉纺厂的大门,看到三个打着酒嗝的男人慢悠悠出现在棉纺厂大门时,就敏感地发现这三个男人一定有问题。
因为他们穿着拖鞋,而工厂是不允许穿拖鞋的人进入的。
因为他们嘴里叼着香烟,而这里是防火重地棉纺厂。
因为他们脸上泛着红光,因为他们的表情有些愤怒,有些得意,有些贪婪。
还因为,他们正朝棉纺厂走去。
孙晓捅了捅一名手下,低声道:“去把他们喊到车上来。带包烟去……”
这名手下拿着烟,下车快速朝三人走去,拦着他们说了几句话,甩了一包烟给他们。
三人齐齐望向面包车,相互看了一眼,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孙晓提前拉开车门,把三人迎上去,先自我介绍说:“我是县劳动稽查科的孙晓。”
一名手下补充道:“我们头,孙科长。”
孙晓笑了笑,“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劳动者的利益,督促用人单位贯彻执行劳动法,检查用人单位遵守劳动保障法律;依法纠正和查处违反劳动保障法律;具体承办局各执法单位提请需要实施行政处罚的案件。”
三名男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意思听明白了。
老大叫邓向东,曾经因为盗窃入狱三年,出来后整天泡在镇上的牌场,吃在牌场睡在牌场,一对眼睛泛着浑浊的光芒,见老二邓向南要开口,他拉扯阻拦,抢先道:“直说吧,你找我们干嘛?”
孙晓说:“给你们做主,帮你们出气,替你们要公道。”
老三邓向西相比两个哥哥稍微年轻点,性格急躁,他咧嘴道:“我们要钱,要赔偿……”
孙晓很认真地点点头,“我们就是来帮你们要钱的。”
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
邓向东干咳一声,“能要多少?”
孙晓说:“这得看具体情况,比如工伤的病残度,以及工厂方的错误有多大……”
“残,很残,我弟妹整块头皮都被扯飞了,现在在医院抢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
“厂里没安全措施,工作帽都不发,所以我弟妹的头发被搅……”
孙晓指着邓向东说:“都别争,你一个人说。”
邓向东使劲地吸了口烟,开始说:“……”
孙晓听完,心里基本有谱,他笑着拍了拍邓向东的肩膀,“想不想发点财?”
邓向东卑微地连连点头,“您说,我们听您的……”
孙晓说:“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你们的亲属是严重工伤事故。但是,陈塔棉纺一厂并没有替职工购买三金。这也意味着,没有医疗保险赔付,而且没有法律赔偿……”
老三邓向西立刻跳起来骂道:“我艹狗日的邓新元,赚尼玛黑心钱,不赔钱,老子拿刀砍死他!”
老二邓向南也捋袖子嚷嚷道:“去堵狗日的门,昨天邓怀东忽悠老子……”
“你们先别激动。我帮你们想一个办法。”孙晓笑着说。
“您说,我们听您的。“老大邓向东连忙制止两兄弟说话。
孙晓严肃道:“首先需要给伤者进行工伤认定,不同级别的工伤,国家都会有相关的赔偿标准,比如生活费、治疗费、医疗费,误工费等。至于谁应该负责任,谁应该出钱赔偿,这需要劳动仲裁部门判定。也就是我们来进行界定。现在的问题是,陈塔棉纺一厂是私人老板,他如果不认账,或者逃跑,赔付即使判定下来,你们也得不到一分钱。”
“工伤肯定没问题,我弟妹现在都不知道生死……”
孙晓打断邓向东的话,“工伤鉴定我们已经派人去医院跟进,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要找谁承担责任。找邓新元,他不认账怎么办?或者一拖再拖,你弟妹的医药费都成问题,不用谈什么补偿损失。”
邓向东三兄弟傻了眼。他们也不是不了解邓新元的为人,真不认账,他们还能怎么办?在厂里闹事,逼急了邓新元关停棉纺厂,他们只能翻白眼。
“所以,你们告邓新元的同时,要告乡政府的连带责任,乡政府是跑不掉的,而且陈塔棉纺一厂是乡镇所属企业,邓新元只是承包人,跑了承包人,跑不掉政府。”
“对啊……我们应该找镇上……”
“麻辣戈壁,难怪昨天老邓忽悠我们……”
三兄弟恍然大悟。
“我这里有份投诉书。你们把具体情况说明,然后签字。我们可以直接裁定乡政府承担赔付责任。”孙晓示意手下拿出投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