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土城变得不那么忙碌,饭后总是觉着那么困顿,街上的行人打着哈欠满脑子只想着快些回家将脊背放在柔软的床上,边尘强打着精神从包子铺的后门出来,满身酒气,从柴米边上的笤帚上折了根竹条当做签子给自个剔起了牙,剔了一会才觉着不对劲,自己应该是骑马来的啊?转过头皱着眉看了看空空的马槽,木架上头一根瞧着挺结实的草绳随着风飘来荡去。
边尘有些无奈,将小指放到嘴边,呼啸一声:“小白!”一匹正悠悠哉哉追逐着大胖橘猫的骏马闻声偏过头去,鼻头重重的喷出一口热息,放弃折腾已经累得奄奄一息的胖猫,调转头急速朝包子铺奔去。小白大名白义,是匹通体黝黑的宝驹,额头有一簇显眼的白毛儿,是边尘不知从那种植物的根茎里头取出涂抹成的,这可把军营里喂马的老头给气的不轻,老替小白打抱不平,这样便能看出白义的主人是个多不靠谱的主,按包子铺老板的说法就是出生时脑袋着地,给磕了下,属于脑子不太好的那种人。
小白从街道尾一个侧身回旋,向边尘直冲而来,边尘站在街道中央挥舞着右手,下一刻,小白雄厚布满肌肉的胸膛狠狠撞在边尘脸上,边尘不出意外的倒飞出去撞在街首的一排墙上,整个人沾满黄泥和尘土,白义似乎还未解气,踏着铁蹄,结结实实的蹬在地上,尘土飞扬,松软的黄泥土整齐的码出一个个印记,边尘经这么一撞,酒醒了不少,知晓这祖宗是怪自个栓它太久和自己闹脾气呢。
边尘用手拍去尘土,理了理歪七扭八的衣服,甩了甩头,双膝微屈,整个人如鹰掠向小白,不偏不倚正倒骑在马背之上,从怀里掏出一根从铺子厨房里顺来的白萝卜,朝前头随意一甩。“白啊,你这脾气可得收敛点,不然怎么给你找婆家哦。”白义似乎听懂了,摇了摇硕大的脑袋,右前蹄习惯性的扒拉了几下土地,下一刻,一人一骑如离弦之箭穿梭在土城的街道小巷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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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数座烽台,瞭望处有序的坐落其间,驻守在这的军营旗子黑面白边,旗子上绣有朱红色的大字“陆”这在旁人看来无疑是对帝都国号的大不敬,边塞军营不挂“秦”自挂你陆川的名字,你是想反?朝廷中不少人借着这点对戍守边疆大半辈子的陆川上书弹劾,可每次秦帝看完这些奏章都只会微微一笑,要么随手丢进火炉里头,要么就拿来擦拭刚洗好的双脚,久而久之也便无人提起。陆川之名小一辈的武将只在自家老祖宗和一些民间流传的故事里能知晓,传闻此人最著名的一战就是直接带着百骑冲杀入北荒腹地将一断成半截的帅旗插在了荒人最大军帐的顶上。
边尘将白义交给喂马的老师傅,老师傅照例黑着脸接过缰绳,懒得和边尘废话一句,转过头,伸出手亲昵的拍拍小白的腹部,黑瘦的老人笑着嘀咕几句,拿出几根白萝细心的喂着,小白大口大口的嚼着,满是萝卜的清香味儿,边尘背枪挂剑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军营。
营地坐落在城墙之下,方圆几里不允许居民在此建造住宅,对平日来来往往的人群倒是没什么严格的盘查,军营随时想进便进,除了入库的粮食和兵械需要审查。这不,一群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又在营子里头四处乱转,疯跑,瞧着一队士兵在沙场操练,也有模有样的站在一旁,哼哼哈嘿的伸手跺脚。
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子,伸出刚抿过鼻涕的手指指向边尘,大声喊道:“边尘大坏蛋回来了,全体戒备,准备进攻!”充当报信鸟角色的小孩,很机灵,嗷咾一嗓子后自知会被边尘“怀恨在心”急溜溜的躲进身旁最近的帐篷,趴在地上,将布帆拉起一角蒙住头,就露出一双眼观察着后续“战场”的变幻。
得到消息的“士兵”们一个个从四处涌来,一部分头戴黑纱布,手持打狗棍,一手捏中段,一手攥尾根,成排踏步,井然有序的朝着边尘冲锋,一部分手持弹弓,从腰间爹娘给做的补丁袋子里掏出一粒粒弹丸,各类弹丸齐全,破骨头,碎掉的瓷片或碗片儿,小石子儿。还有一小部分“精英部队”每一个都带着自家旺财,气势汹汹的直奔吓破了胆的边尘。
边尘毫无抵抗之心,一下子就跪坐在地上,高举双手喊着“饶命,饶命啊,各位军爷!”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根竹棍就这么支放在边尘脸上,弹弓将黑衣打出一个个灰黄色的印子,脚边三四只小黄狗留着哈喇子“呼呲呼呲”伸着红红的舌头,有只和边尘厮混熟的还时不时添在他脸上,这让狗子的主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拉回来,一手叉腰一手抵着小黄的额头嘀嘀咕咕的絮叨。狗子有些委屈,呜呜的叫了几声。